无有回应,少年又唤一声:“女郎?”
言心莹听若未闻,她觉得这少年身上的香气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是什么香。直到梅英轻轻推她,她才回神。
想起少年唤的是什么,她惊问:“女郎?你怎么也知道?”
少年道:“女郎声音装得有些刻意,这身形也与女子无异……”
“你!你甚是无礼!万一我真是男子。你这不侮辱人么?”言心莹微恼。
少年怔了怔,而后赔笑道:“女郎教训得是。下回再遇到如女郎一般的人,我绝不说。”
言心莹皱了皱眉:“你这人真是,也不会假作不知。”
“对不住,扫女郎的兴了。”
少年常见女子着丈夫衣衫,不以为奇。只因圣上有敕令,百官之女出门不可全无障蔽。大多人会戴幂罗、帷帽,也有女子为省事,着丈夫衣衫。
只是令行禁止很难。纵有心遵令,偶尔忘了也是常有的事。也不可能有人时时监视百官家口。纵有别有用心之人将这等事告到御前,也无甚颜面。是以众人皆默认此令并不是十分严苛。由此可见,此女不但是百官之女,家教也是极严。或是此女自己为顾及父亲颜面所为。
言心莹忽然想起来这少年身上是哪种香气。她有时会在宫门前接下朝的言公彦,他身上就是这种香气。是太极殿燃的阿末香。听说阿末香极其名贵,多为皇室贵族所用。
看来此人还是贵族子弟,言心莹也不惮泄露自己的身份:“我爹说百官之女出门不可全无障蔽。我不愿戴帷帽,索性穿了男子衣服。不过我也不怪我爹,他最重名声,怕我丢了他的颜面,怕别人在背后议论他。要怪就怪这世道,凭什么你们男子可以露面出门,我们女子却不能。竟不如平民女子来得自在!我怕是到死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此女表面守规矩,心里却极不耐。少年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对于她所说,也并不作评,只道:“女郎年纪轻轻,便将‘死’字挂嘴边,不好。”
“这有什么?出个门那么多规矩,我不喜,极少出来。年纪尚小时,父兄更是不放心我出门去。只他们有空闲时一家人一同出游。他们无闲我便只能整日在家读书,闷都闷死了。什么生啊死啊的,我不在意。况且,又不是我将‘死’字挂嘴边立刻就能死了。”
少年轻笑:“女郎实在不像整日闷在家里之人,话属实有些多……”
“你!”言心莹张目嗔道,“我愿意与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还不耐烦了!”
此话颇为无礼,话出口言心莹方觉说得重了。可她不知是怎么了,见到此人之后格外慌乱,口不择言。
正当她思忖着要如何致歉时,少年却似不觉冒犯,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女郎却是误会我了,我并无不耐。”
既然少年不觉她所言不妥,她自己又何必再心怀愧疚、纠缠不休。当即道:“罢了,你这人虽然冒失,但还算好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言心莹迅速抿唇。
少年扬眉:“女郎说什么?”
梅英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脚,觉得有些太刻意了,又四下顾盼,看看行人。
偶尔有人向她们投来目光,但不出片刻,便又移开。
言心莹思绪飞转:“你这人还、还算有趣。做朋友罢。”
少年沉吟道:“女郎,你我才见了一面。”
“这有什么?你就说愿不愿意罢。”
少年面上有些疑惑,但很快释然一笑:“蒙女郎青眼,我自然愿意。”
言心莹欣然道:“那说定了!”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哦。”
少年望了眼自己肩上的手,复抬眸莞尔而笑:“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言雪,字心莹。家里人唤我‘阿莹’。你的姓字呢?”
“某姓傅名修,字徽之。虽取了字,但家里人不大叫,还是唤我的小字。”
“你的小字是什么?”
傅徽之道:“云卿。”
言心莹喜道:“我喜欢这个!你介意我唤你小字么?”
小字非亲近之人不可唤,言心莹所求可谓甚为无礼。但傅徽之却不在意,只笑道:“女郎愿意怎么唤便怎么唤。”
言心莹还不知足:“怎么还唤我女郎?不是告诉你了,家里人唤我‘阿莹’!”
“好,阿莹。阿莹想去何处,我陪你。”
言心莹指了指西市的方向:“我欲去西市买樱桃。”
言心莹本以为傅徽之会问她采买的事何不教下人来,不想傅徽之却道:“我家中有几株樱桃树。阿莹爱吃,我摘来与你便是。”
“好!”言心莹忽然又想起什么,道,“我不能无缘无故白拿。”
“朋友之间,怎称‘无缘无故’?倘阿莹家中有果树,也可取果实易之。”
言心莹想想他说得很有道理。“对啊!我家中有两株桃树,近日正好也熟了。”她满脸期待地问,“你爱吃么?”
傅徽之笑着微微颔首。
言心莹开心得似要跳起来:“太好了!太巧了!我用我家中的桃实换你家的樱桃。”
“那还去西市么?”傅徽之又问。
“去啊,去看看热闹。难得出一回门,或许看见什么喜欢的,又买了。”言心莹迈着欢快的步子走着,忽又回头,“还没问你原本要去何处?”
傅徽之几步跟上她,道:“方才说了,某是个闲人。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并不拘于一处。”
言心莹便与傅徽之你一句我一句,说话间便到了西市。
西市中衣肆、帽行、绢行、帛肆、食店、胡姬酒肆,应有尽有。但言心莹的目光只在一人身上。比起四周应接不暇的景象,她更喜欢同傅徽之说话。
西市中人多嘈杂,傅徽之有时候需要微微俯身凑近,才能听清言心莹说的话。
有时候言心莹说忘情了,未留意迎面或身后来的人马、骆驼,总会被傅徽之及时拉走。她不明白傅徽之是怎么做到一心二用的。后来傅徽之索性走在外面,将她与梅英护在里面。言心莹心中更欢喜了。
她们一路说笑,直到日入前一个时辰,快到击钲散众时,才往回走。
言心莹蓦然发觉,这西市繁华皆未入眼,她眼底唯一人而已。
回去的路上,言心莹走得极慢。傅徽之也不催促,慢下脚步与她并行。
喧闹散去后,她的心里空荡荡的,话也少了很多。傅徽之也未曾多话,安静地走着。
可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的时候。到坊门后,言心莹叹口气,道:“前面便是崇贤坊,我家在内。你家在何处?”
傅徽之道:“倒是有缘,我家在崇仁坊。”
言心莹口中重复一回:“崇仁坊。‘崇贤’、‘崇仁’,确实有缘。”
“明日傅某会来贵府拜访。”傅徽之举起右手,五指蜷起比了个圆,笑道,“带樱桃给女郎。”
言心莹瞬间欣喜起来:“好,说定了!你要来!”
“必不后期。”傅徽之已转身走了两步,忽又回头,问,“今日为难你的是些什么人?”
言心莹诚实道:“我不知。”
傅徽之颔首:“女郎以后出门还是要多带些家僮。若是不便,可与我说。”他微微歪了歪头,笑道,“我护着你。”
没等言心莹有所回应,傅徽之便转身离去。
言心莹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看得痴了。不久发觉身旁的梅英正探了半个头看她,便问:“怎么了?”
梅英两眼弯弯,手捂着压不下去的嘴角,问:“娘子,你笑什么?”
言心莹立时抿唇,道:“我、我没笑。”
“娘子,我也从未见过你话这么多的时候。”
言心莹轻叹一声:“我说我紧张,你信么?”
“为何?”
言心莹又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却已看不见傅徽之的身影了。她叹口气,往坊门走,道:“我阿兄虽然对我严厉,但不可否认他容貌上佳。可是你没发现傅徽之比我阿兄还好看很多么?”
梅英道:“似是。”
“似是?你这眼睛越发不行了。”
“娘子又取笑我。”
言心莹思忖片刻,又道:“若天下容貌也分九等,傅徽之可得上上等,我阿兄只能得个上下。”
“这话若被公子听去,定是要生气的。”
“他若生气,我给他定上中便是,但这上上万万给不得。”言心莹看见自家府门前还有人,自觉往后门走,“近些年我爹总想着把我嫁出去,若真要嫁,我非嫁傅徽之不可。”
“娘子,你们才见了一面,你不会已经爱上他了罢?”
“一面怎么了?有些人你见了一面都不想见下一面。只有似见傅徽之一般,见了一面还想见下一面的,方有可能得善果,你说是与不是?”
“似是有理。只是娘子若要嫁他,也得看那位郎君是否也喜欢娘子才是。”
“方才你没留意么?我与他说家里人唤我‘阿莹’,他没说什么便唤了。从小阿兄就说不能直呼人名,要称字,小字更是非亲近之人不可唤。你瞧他那模样似是未曾读过书的?会不懂这道理?我能觉出,他至少不厌恶与我相交。既是朋友了,来日方长。况且,我自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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