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莹原本百无聊赖地用足尖蹭着地面石砖相接处,听到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时,不由止了动作望过去。
见傅徽之缓缓走出,忙奔上前,两只手捧起他的右手问:“可有磕碰到伤处?”
傅徽之摇摇头,又轻叹道:“不是说过我不知何时回来,你勿来候我么?”
言心莹嗔怪道:“你伤成这样还要出门,我能安心在酒楼候着么??”
手指触处,傅徽之忽然发觉言心莹右手柔软的掌心上有数处硬的凸起。
他不动声色,任言心莹将他扶上雇来的马车。言心莹随后也钻进来。
坐稳后,车夫挥鞭,马车缓缓前行。
此车上也垫了软褥。言心莹将自己坐处的软褥卷起,要往傅徽之背后塞。却忽被傅徽之捉住了右手。
傅徽之将她的手拉到身前翻了过来,露出掌心。掌心数道伤痕无所遁形。
傅徽之微微颦眉,有些心疼又有些懊恼。
在庞家与她匆匆一见,并未留心。到后来携手,因他左手有伤,言心莹便一直用左手握着他的右手。
近几日她虽多次用右手触他手腕摸脉,但伤在掌心,无法相触。近几日又多在昏睡,竟至此刻才发觉。
“怎么伤的?”
傅徽之语声并不如何严厉,言心莹默默抽回了手,不言语。
傅徽之只能自己推算。
伤痕已然成痂,伤便不过十日。
他可以确定与言心莹分离之前,她的手还是完好的。又不是这几日,那只能是与他分离后、来庞家之前了。
而那时的她怕是悲伤不已。
傅徽之立刻有了一个念头,悲到自伤的地步他不敢苟同。
他紧锁着眉望向言心莹,颤声道:“你居然……”
言心莹见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便知他怕是想错了,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不是我故意割伤。是无意间打碎杯盏,拾取时不慎割的。”
“当真?”
“我骗你作甚?”
傅徽之沉默片刻,又道:“是我惹你心乱了,你才……”
言心莹打断他:“别再说什么对不住的话了。都过去了。况且……”她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我哪有那么娇弱?此等小伤,至多数月便瞧不出了。”
言心莹忽又凝视傅徽之的双眼:“我倒是有一疑还未问过你。”
“何疑?”
她将当时在庞家匆匆一见未及说,又因傅徽之这两日昏睡未能问的话问了。“当时你以为自己必死,为何不将自家的冤案托付于人?纵不能托付与我,也该托付给潏露。”
傅徽之缓缓转过头,透过随风飘扬的窗帘,将目光投向车外行人。
“当时只觉此事太难。不论你,还是潏露,都该为自己而活。我不能自私地将那重担压在你们身上。”
“自私些有什么错呢?你总为别人想。八年的心血啊,你便甘心么?”
傅徽之仍未转过头。微风拂过,鬓边的碎发不安分地舞着。
少顷,方轻轻道:“那时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
言心莹没再说什么。她在想晋王将傅徽之的陈情上奏皇帝时,皇帝会是什么反应?会坦然下令复审此案,还是……
她摇了摇头,将此种念头从脑中驱逐。皇帝该知道傅徽之护驾之功,纵然不愿翻案,也不该……
车慢慢停在酒楼前。
言心莹先下车,再扶傅徽之下来,进了酒楼。看见酒保时,言心莹开口请他送两盆温水上楼。而后登上胡梯,直将傅徽之扶进屋内榻上坐定。
随后酒保便送来了温水。
言心莹趁傅徽之还清醒,迅速扒了他的衣服,浸了巾帛为他擦身。而后为他左肩箭伤重新敷药裹了。最后慢慢扶他躺下。
言心莹先倾另一盆新水入一碗中,又化了些盐进去。
傅徽之胸腹伤处还有些肿,前两日,她已多次用巾帛浸了温水敷在他伤处。今日也一样。
她问过傅徽之,他胸腹伤后两日内并未及时用冰敷过。或许是庞伯达不允医士与傅徽之过多接触,只负责诊脉煎药而已。以至于时至今日他伤处还肿着。
她将浸了温水的巾帛轻轻置于傅徽之伤处。敷过一刻,又在肿处敷了药,再避开断骨处放轻力道按揉起来。
自然还是疼的,傅徽之闭着眼睛忍耐着,面上并未露出痛苦之色。只是额上慢慢有汗出。
“难为你日日顾我……”傅徽之忽然开口。
“说这话……若我伤了,你会不顾我?”言心莹一面动作,一面道,“我倒宁愿伤的是我。”
傅徽之默然。
这些伤都处理完,言心莹不得不为他换指上的药。这些日子她最怕这个。
只因伤初期每一回揭下缠指的软帛都不可避免地连着新生的皮肉一同撕扯下来,以致流血。再行止血时按压伤处又会增添病者的痛苦。
尽管她每回揭软帛前都会先将傅徽之手指放入盐汤中浸湿,却也无法做到完全不撕扯伤口,只能减轻一些痛苦。
这对她对傅徽之都是一种煎熬。可也不得不做。
言心莹端来盐汤,捏着傅徽之两根伤指浸入。
傅徽之只进水的瞬间手指略蜷了蜷,再无动作。
一刻后,言心莹移开碗,开始小心地揭缠指的软帛。
她欲让傅徽之分分心,便问:“庞伯达寻你做什么?”
“他要我救庞仲隐。”
揭到贴肉那段,言心莹动作停了停,深吸一口气,而后屏息一点点地揭。虽说长痛不如短痛,但猛力一撕,怕是能扯下更多新生皮肉。
“也不知他为何要求我……”傅徽之只指尖轻轻颤了颤,又继续说道,“不如去求晋王殿下。”
软帛终于全揭下了,言心莹取过一旁备好的止血药撒了一些。而后拖来被衾垫高他手臂,再取干净软帛压在他手指伤处止血。
傅徽之面无异色,可手指本能的反应骗不了人。
言心莹轻叹一声,她做不了什么,只能与他说说话。“若你能救,你会救他么?”
傅徽之半垂着眸,眼睫轻颤:“你说我若救他,我父兄会答应么?”
言心莹自觉愧对庞仲隐,私心自不希望庞仲隐死。可她也不想因自己的私心扰了傅徽之的决断。这个决断得他自己下。
她便不正面回答,只感叹道:“若你是无情之人该多好,便不会因这种事而烦忧了。你父兄都与你一般仁善罢……”
或许他们也纠结呢?
傅徽之不语,眼皮又似沉重起来。大抵是白日出门耗尽了养了两日的精神,此刻又倦了。
言心莹看着他那不再清明的眼眸,补了一句:“但他们是你的至亲,我相信不论你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怪你……”
转眼半月过去,傅徽之断骨处已不怎么疼了。大多时候都下地走,而非总卧在榻上。
可别说他的陈情没什么消息,晋王都再未来过。
傅徽之心中隐有担忧,但有些事却无法对言心莹说。
又过了几日,屋门被不速之客叩响了。
傅徽之先去开了门,但见为首之人脸白皙而无须。身后站着数十个腰间悬刀、虎视眈眈的人。
他们虽都穿着平民衣服,但看他们站立姿势,怕是军中之人。
为首之人一开口也暴露了他的身份。
“传圣上敕。傅修跪领。”声音尖细,乃宦官。
傅徽之慢慢跪下。言心莹在后见了,瞬间面如土色,浑身战栗着跪在傅徽之身后。
宦官开敕书读道:“令傅修即刻进宫见朕。”合了敕书,又道,“这位郎君,随我们走罢。”
言心莹立时觉出不对。言公彦官居京兆尹,圣上自常有敕书,她曾听过一两回。敕书开头常是“门下”二字,她问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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