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万山雪没好气地说,“这个陶谦,若非看在他是我爹爹同僚的份上,真叫我说出好话来了。”
“怎么回事?气得我们雪儿这样,喝口水慢慢说。”兰芬索性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帮她顺着后背。
“那日我如何进的兰家母亲也知道,费了多大劲儿,好容易将舅舅舅母哄得松了口,带着雁歌妹妹出来散散心。哎,母亲不知道,她哭了足足半日,一直也没下车,不吃不喝的。偏是倒霉,碰上陶伯伯带队抓捕要犯,母亲您说,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家,脸皮薄得很,哪儿能真掀开车帘让他们查探?”
万山雪越说越动怒,“亏我还想着莫要耽误了公务,让陶伯伯检查一下便罢了,他却为着两家交情执意不肯。谁知我们走出一段路,发现后面有两个黑衣男子紧紧追赶,唬得我魂儿都没了。母亲想,是我大包大揽带妹妹出去的,若是出点岔子,那可怎么交代?车上都是女子,车夫又是雇的,见有危险坐地起价,拿刀逼着我们加钱……”
兰芬听得脸色发白,拍着心口问道:“敢情他们是一伙的?”
“还说不准。幸而当时红璎反应快,逼得那车夫下了车,我们无头苍蝇似地跑,真也算命大,误打误撞跑到了将军府。前后来了两伙人逼着我们,黑夜茫茫,辨不清楚是那两人的同伙还是官兵,幸而黎老将军及时出手相救,在人家那儿叨扰一晚上,次日老将军遣人将我们送回兰家。”
这番话早已在她心里过了无数遍,说得又急又快,还带着满脸的恼怒。
看兰芬的表情,便是不信,大约也挑不出什么刺来,只温言安抚了她一阵。
万山雪顺势将话题转移到万山绣身上来:“妹妹这几日怎样?我原想去她院子里瞧瞧的,又怕过于唐突。”
兰芬的眼神冷了下来:“说她做什么?从今往后只当没这个人吧。我与你实话说,锦儿中举不待客也有这一层缘故,人来客往的,见一次提一次,就这么一张老脸不够她丢的,我送她去你小舅舅家住着了。”
外祖父母离世得早,兰中正和兰中承又非一母所生,故而早早分家各过。
“叫我说什么好?父母安排好的光明大道她不肯走,还说什么我们利用她给锦儿铺路,真真伤透了我的心。葛家那边,儿子寻死觅活的也是够呛,这下子真成了灰堆里的豆腐。我实在想不通,从小那样乖巧的孩子,又是养在跟前儿的,我会一点儿不知道,她何时长成了这个样子……”
兰芬说着,怔怔坠下泪来,也不用帕子去擦,偏了脸只管啜泣。
万山雪笑道:“瞧您,素日里安慰我时大理小情一套一套的,这会子怎么自寻烦恼起来?妹妹气头上的几句难听话,您还跟孩子计较么?说不准这会子就在给您写悔过书呢。”
见兰芬还是垂泪不语,她软声撒娇道:“哎哟好啦,您想想当年我气得您和爹爹肝疼的时候,这会子咱们还不是亲亲热热坐在一起?您一碗水端得溜平,受气也得轮流嘛,不能只有我和毓儿惹你们生气。”
兰芬被她逗得破涕为笑,轻啐一口:“你们这几个小冤家,就会欺负我,怎不见在你爹跟前这样淘气?”
“娘亲娘亲,自古至今没听见过‘爹亲’这个词儿。好了好了,别哭了,赶明儿我去接妹妹回来,您老人家见了给个软话,保管咱们家里雨过天晴。”
用过午膳,雨也歇了,万山雪就匆匆告辞,回了铺子里。
午后店里暂无客人,伙计们休息的休息,理货的理货。临街铺面容易有灰尘,她拿着鸡毛掸子将高处的货架上细细扫了一遍,不知是跟兰芬周旋耗神太过,还是夜里没睡踏实,只觉得一阵头晕,就往隔间里小憩了会儿。
迷迷糊糊间,忽听铺门上的铜铃忽然“叮铃”一声脆响。
她透过格子瞧见有两个男子走了进来,看打扮像是南边来的行商,风尘仆仆。年长些的穿着赭石色绸缎直裰,面皮微黑,眼神精明;另一个稍年轻些,穿着银丝云锦长袍。
早有伶俐的伙计迎上前去招呼,她便安心继续伏在桌上养神。
“伙计,将你们这儿最好的桐油取来我看看,有多少拿多少。”年长些的商人扬声说道,带着南边口音。
伙计麻利地奉上茶水,脆生生应道:“好嘞,客官先歇歇脚润润口,小的这就去库房取。”
“这崔家倒是阔气,紫笋茶拿来招待客人,从前可是贡品。”年轻的尝了一口笑道。
“崔家与一般京商不同,南方自有茶园,再说,堂堂皇商培养出来的伙计,练就的火眼金睛,扫一眼便知道您周大公子的分量,寻常茶水哪敢端上来?”
两人说笑一阵,声音又低了下去,嘁嘁嚓嚓听不清楚。
万山雪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听到年长者的声音大了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舅爷是在御前当差的,吃醉了酒才跟我透出这么点儿风声。”年轻者压着嗓子说道,“那位爷表面上威风凛凛去了北疆,实则只是一场戏。”
一听“北疆”二字,万山雪完全清醒过来,竖着耳朵往下听。
“不去北疆,那去了哪儿?”
“南边!”年轻商人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知晓内情的得意,“悄悄去的!带着最精锐的那一营人马,昼伏夜出,走的是山野小道,怕是这会儿都快到江淮地界了!”
万山雪心中猛地一跳,这说的必然是黎偃松了。
他去南边做什么?
她蓦然想起送别那日,他端坐马上,目光沉静如深潭,此刻回味,竟品出悲壮意味来,心头蓦地揪住。
“如此说来,要变天了,咱们得往晋陵挪挪窝了,吃不到肉,好歹分一碗汤喝。”
“也就是你我这样的交情,我才告诉你,趁早做准备,真要动起真格来,那会子就看谁手里的货物多了。”
“依贤弟说,这把谁的胜算更大?”
“姜是老的辣,甭看那位在龙椅上坐着,终究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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