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前房产中介、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网约车从业人员,和一个前电商行业打工者、现家里蹲考了四次都没有腾飞成体制内的无业人员,在吃了几粒还没长熟的黄皮枇杷后,终于达成了一致:和韩湘灵见一面。
讲来龙去脉时,严珑的态度坦诚,而王砚砚吞吞吐吐,从她看到那年超市的一对璧人开始讲,终于提到自己去精神卫生中心的事儿,“我就是想留个保险,万一我爸妈发现我失业,我就拿出病例超度自己。”但是提到韩湘灵让自己测两回、还怀疑精分的事儿,王砚砚说她八成是个庸医,"她要是个干外科的,这不相当于给病人开膛破肚后缝上线,发现手术做得不对再当场拆线重新来一次吗?韩湘灵就是对我的人格和精神开膛破肚了两回。"
严珑听了抿嘴笑,“湘灵很优秀的。”她说韩湘灵读书时从来都是班级前几名,考大学也是进了全国前几名的精神卫生专业。为人特别圆润礼貌,待人细心还温柔,“她也是为了对你负责。”
王砚砚发现严珑对韩湘灵有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哦,那你是不是喜欢过她?”
严珑白得反光的脑门上扭起眉毛,“咱们是不是非得在弯直上掰扯个没完?没有一点干大事的气魄,也没有半分为国家民族承担责任的胸怀。”她转而说起韩湘灵的母亲贺玺,“贺玺阿姨是市民政局的副局长。”
“哎哟,好大的官。我长这么大只和街道办主任说过话呢。那么严华阿姨怎么提起副局长就磨牙凿齿的?”王砚砚想起严华那个表情,就觉得她们之间至少牵扯了大几百万的利益,或者半条人命、一个男人之类的。
“因为姑姑请贺玺阿姨帮忙搞认证啊,可能没成功,她觉得贺玺没出全力吧。”严珑对这事儿也不甚了解,只记得高中时她和韩湘灵走得近,被严华知道后很不高兴。
“我觉得你姑姑的心眼儿——”王砚砚捏着两个手指头比划,“小了点。”比如读高中时觉得自己还在欺负严珑就承担起接送责任,还比如因为和人家副局长闹得不愉快就不希望小一辈交往——当然这件事实事求是地来看,王砚砚觉得严华做得也没错。
车停在一家东区的综合商业体的地下,王砚砚对着镜子半天不挪步,一会儿看自己前面两串用十二块九的卷发棒卷起的波浪是否沉着大气,一会儿又看自己的烈焰红唇是否具备讨债的清冷气质。再后退几步转身看衣服,王砚砚对这身牛仔裤搭配奶黄小西装的穿着非常满意,“做中介时成天白衬衫黑西装,凸显什么专业性。”她“呸”了声,“卖房子和卖保险这两个最爱穿西装的工种恰恰最不专业,只要长相不是歪瓜裂枣,肯入行都行。”
她瞥穿着老实巴交的连帽卡其风衣的学生妹模样的严珑,“你看我们俩有没有CP感?”
“什么嘛。”严珑不同意。
“比如说姐狗CP?你是狗来我是姐。”王砚砚又觉得这种划分不准确,严珑太不狗了,就没什么人能让她舔狗上头的。
“我A你O?”王砚砚转念一想,A个屁啊失业了还A得起来?于是讪讪摇头自我否决,“哎,最多,我就是个毛躁1你是个软萌0。”
严珑撇过脸,“你不要成天乱说话,尤其一会儿和湘灵聊正事时。”
“湘灵湘灵,一会儿我闭嘴,看你们俩秀恩爱得了吧。”王砚砚不满地挂上随身包离开,走两步后将包取下挂到严珑脖子上,“帮我拿着。”
严珑手上提着带给韩湘灵的礼物,她爱吃的丰华镇产卤牛肉盐水鸭和丰华镇附近产的草莓两大盒,脖子上则挂着两只小皮包。但她没有怨言,微微一愣后立即进入状态,乖乖跟在王砚砚身后。
走了几步的王砚砚又猛地停步转身,从严珑手上拽走礼物,“早跟你说了搞这么麻烦干嘛,这么沉。”
在粤菜馆见到气质清新、打扮书卷、长相温润、眉眼清爽的大脚韩湘灵,王砚砚将礼物放在椅子上,恭恭敬敬用双手握起对方的,“韩医生好,咱们又见面了,幸会幸会。”再低头盯她的鞋子:一双显得脚更大的马丁靴,果然T里T气。
韩湘灵眸子一转,就品出王砚砚话里的味道:她不避讳自己之前去精神卫生中心的事儿。而看向严珑的韩湘灵眼眸盈盈如水,笑容从眼角眉梢爬到嘴角,“严珑,见到你真高兴。”
坐下点菜时,韩湘灵将手机递给严珑让她们商量着选择,自己则从包里取出笔记本捯饬起来。严珑问她口味时,韩湘灵的卧蚕微微推高,轻声细语的,“我的口味你知道的,你选的我都挺喜欢吃。”
王砚砚就觉得这话里话外的味儿窜起来了,她有点愣,而严珑已经三言两语将认证的事情说清,再踢一脚王砚砚,“砚砚梳理过了,你来讲讲吧。”
这算找对了人,王砚砚心想她好歹也曾是房产中介金字销售,话术运用和情绪拿捏不再话下,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说起正事还井井有条,再受到前司那些“N个保障”、“Y条响应指标”和“Z大安心承诺”,包装一下显得她更能言善道。她清了清喉咙,刚要张嘴,只见韩湘灵笑眯眯的,“这个我们可以先放一放吗?毕竟你们知道的信息我已经从严珑你这大差不差地了解了,我先说说我所知道的。”
精神科医生转过电脑屏幕,只见一张布局清晰、色调沉静的PPT呈现在面前,“我从我妈妈那里问到的,在比照你们的信息,区分为:确定性信息、有可信度且易于验证信息、有合理逻辑但难以验证信息、无从验证且夸张的信息这四类。”
她一页页讲解,由不得王砚砚心里不爽,都慢慢听进去了。直到菜上齐,韩湘灵才说到第二类信息,“王洛英的身份和经历因为接受过报纸采访,我们很容易找到验证,且她诉说的关于贺绚的内容也是有力佐证。”说完进入连接,里面是她弄到的截图。看了眼菜,“我们先吃吧,吃完我再讲,然后把资料都给你们。”她指了指自己的包,“除了这些信息梳理,其它材料我按照来源人都分好在文件夹中。”
王砚砚已经偷偷将自己放在桌面的笔记本拽回,里面用她不入眼的大字体写着自以为梳理好的信息,“王洛英资料、贺绚资料、认证难点”,显然没有韩湘灵整理得用心和漂亮,她这下有点懂自己这个大专生和985毕业的庸医之间还是有点落差的。怪不得前几年有人PPT都能创业,而自己磨嘴皮子磨到起泡还几个月没成一单,她就缺少这手糊弄人的专业素养。
三个人吃饭时,王砚砚低头塞菜,严珑则和韩湘灵吃得热闹点:韩湘灵细心地为严珑撇去老火靓汤上的枸杞,严珑笑得很甜。王砚砚嚼着酸酸甜甜的咕咾肉,眼睛眨眨,“我也要喝汤。”
“啊?”严珑怔了下,感觉到王砚砚有点撒娇,她还是马上为王砚砚盛汤,又一碗水端平地给韩湘灵也来了一碗,王砚砚至此心态稍微平复了点。
聊到自己母亲时,韩湘灵的眼神一点都不像那天在医院的高冷凛然,她声音清脆悦耳,丁点不匹配她的大脚——用王砚砚的标准,就是听不出“T音”。
“两千零七年时,严阿姨和我母亲为认证的事在外面跑了很久。你们也知道,根据《烈士褒扬条例》等相关规定,无论是哪一类烈士,都和‘牺牲’有关,贺绚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她的死很难定义为牺牲,更像是……为情为私。”韩湘灵又说没有烈士碑、名册、烈士战友、知情群众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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