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理取证的人物线时,严珑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听完录音,她又发现两个人物有待挖掘:王崧之和王材本。自然去问姑姑严华,姑姑听了倒是惊奇,“诶,老太太对你说了这么多啊?”当年老太太清醒时可是闭口不谈当年事,深得明哲保身之道。
严华说王崧之你认得,王砚砚的爷爷,当年的丰华镇造-反派小头目,也曾风光一时。顶威风时就是他带着一群小将,把严家人从老宅里赶出,那时全家露宿风餐街头好几天,还是四叔婆王泯芳出面帮全家人找了落脚地。碍于本家面子,当年的王小将没敢拿工农出身、干部身份的四叔婆怎么着,但是脾气上头又带人去王洛英那里胡闹打砸一通,剃了老太太阴阳头后推她到大溪旁示街。严华说她那时懵懂无知,也是听老一辈说的,“老太太沿着大溪走,后面跟着推推搡搡的人,走到那五孔石墩桥,她停下来了。”
严珑好奇地看着姑姑,紧张得咽下口水,“停下来做什么?”
严华眼睛微微发酸,“她开始对着石墩桥用广东口音唱《国际歌》,后来六姑婆王洛英告诉我,这首歌是很早以前贺绚教她的。那年岁,快熬不下去时,她就大声唱,说那样心里就会舒服些,唱完就有点咬牙的力气扛下去。”
提到王材本,严华说报应,严家人被赶出去少不得他煽风点火,八零年他就被吓死了。
说到这儿正是晚上十点多,大溪两岸的店都基本打烊,严华的咖啡店灯光微黄,只照到店外的栏杆和后院的玻璃墙。偶尔那株沉默的梅树随着夜风摆动,严华站起来,指着墙角数丛野花般的植物道,“你知道那叫什么?”
严珑这才留意那细长尖绿的叶子,到深夏还会看到它开出紫白的小花,她摇摇头,“我以为那就是寻常野花,可看你总是很小心地培植施肥。”
“很好吃哦。”严华说她每年夏天都要做几盘凉拌的来吃,你现在去尝尝也行,特别有滋味。
严珑不懂严华这个点儿提那些绿叶做什么,她好奇地走到院子摘了片叶子,二话不说塞到口中。忽然,一种浓厚的苦意穿透口腔直奔喉咙,仿佛要将她五脏六腑都缠进去。她闭上眼想压下这股苦意,听到严华在里面笑得狡诈,她睁开眼,“姑姑,你又骗我。”
“我不骗你,你再等等。”严华劝咧嘴要吐出叶子的侄女等等余味。
余味是土腥味,再接着,窜出丝丝甘甜,严珑“咦”了声,“的确挺有意思的味道。”她又摘了几片带回,“究竟叫什么?”
“叫‘一见喜’,又叫‘穿心莲’。”严华拈起叶子仔细端详,“最早的几株是六姑婆种的。我以为她喜欢这种植物的凉拌口感,或是用来做中药。后来才知道,贺绚告诉过她,自己的代号叫‘一见喜’。也许种上这些,如同她唱起《国际歌》一样,就想到贺绚了吧。”
严华点了根烟却没抽,任烟雾淼淼阻挡在她和周遭之间,“我查过很多资料,问过很多人,还去民政局请他们帮忙调查,当年是不是有个代号为‘一见喜’的地下工作者?可没有答案,甚至被有些人教训:和平年代来之不易,你好好生活就是对得起先辈的流血牺牲,还没事找事做什么?”那意思就差说:青山何处不埋忠骨。
可严华知道,王洛英在意忠骨埋于何处,更在意忠骨应该有属于她的被庄严镌刻的名字。
严华当年做的比严珑和王砚砚现在的小打小闹远得多,“我去南京查金陵大学的学生名单和资料,去上海查当年的女子医专资料,图书馆、博物馆、私人收藏、旧书摊……我在上海待了半年就为了追寻贺绚的踪迹。”起先做这件事只不过因为她不想对不起良心,要完成王洛英的嘱托。后来她变得悲愤,她越是了解,就越为贺绚感到惋惜,那么好的年纪,明明为了这块土地都献出了生命,可是功劳没有得到真正的承认。
再后来,她的确查到了点蛛丝马迹,比如当年贺绚的同窗战友,但那些人已经躺在发黄的文字中:有为了掩护战友被伪军抓住而折磨致死的,有直接面对日寇从容就义的,还有从江南辗转去了陕北最终牺牲在黄土地……似乎贺绚非常不走运,能证明她的信仰、党派、立场和任务的人都消散在历史中,她也变成了一粒无名尘埃。
严华这才吸了口烟,刚想问侄女最近忙得过来不?就看到自家嫂子王红娟在店外,她苦笑了下,“你妈妈来找你了,快回家早点休息吧。”
严珑有些不情愿,迟疑了下,“我们明天再说。”她将资料整理好好姑姑告别,对上门外王红娟不悦的眼神,“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等严珑回答,王红娟开始算账,“我看你在家待得这几年越待越废,越废越适应了。以前晚上八点后好歹还会开始复习准备,现在十点多了还在咖啡馆里混。你想在家耗到几时?二十六了不是十六岁,和你一样大年纪的要不开始生孩子,要不工作了几年,只有你三不沾,考不出来,结不了婚,也没什么工作经验……”
她这些话和前几年两口子哄逼着严珑回乡语气大不相同,那时是说“你有几条命给公司送?回家又不要你租房吃饭花钱,你就专专心心准备考试,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四年,你就是考到三十岁家里也有底气养着你。”
这世上就算父母的话也不能尽信,他们有时会很疼爱孩子,有时又会因为对现状的焦虑而冒出不明不白的敌意。尤其像王红娟,这段时间默默关注着严珑,“你去上海玩几天我们也没意见,心想回家后该收心了吧?哦,回来了还是没主心骨一样乱窜,咖啡馆打工赚多少我给你就是,还有,你动不动和李勤芳王启德的女儿混在一起做什么?嫌小时候挨打没挨够?人家是搞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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