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要守夜,霍家人围炉而坐,但离子时尚早,干坐着总归有几分无聊,霍定疆兴致勃勃地提议推牌九。
夏侯觞不会玩,也不习惯这种热闹,更不愿看见卫珑音脸上只会对霍家人绽放的真诚笑容,他怕克制不住深藏心底的魔鬼野兽,当着霍家人的面泄露出来。
夏侯觞没有加入牌局,以身体未愈为由,提前离开了。
他一走,卫珑音顿觉轻松了不少,不必时刻紧绷着神经。
哪怕家人在侧,哪怕她告诫自己不要被前世惨痛而屈辱的经历左右心绪,但只要夏侯觞在她面前,她就无法做到真正的平静和坦然。
每次看到他,总会联想到那些她想忘记却忘不掉的记忆。
“表妹,你又输了。”霍定疆一边伸手将银子揽到怀里,一边咧嘴笑道,“退步了啊,这才多久没玩,我这个半吊子都快超过你了。”
对于霍定疆来说,一家人玩推牌九不过是上半年霍家出征前的事,殊不知对于卫珑音而言,已经是漫长的四年以后。
教坊司一年,疯子暴君身边三年,都不再是曾经抚琴弄月戏耍的自由时光。
卫珑音早就生疏了,甚至连一些基础的规则口诀都记不太清,出牌时频频出错,接着又连输了三局。
霍侯爷、霍夫人和霍定疆各赢了一回。
卫珑音手边的银子肉眼可见地少了不少,霍夫人扫一眼牌桌,笑着打趣道:“音音,可不兴故意放水。你舅父和表兄两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输不起?”
霍夫人清楚卫珑音的水平,也知道霍定疆和霍侯爷牌九推得差,便以为是卫珑音故意相让。
卫珑音有苦难言,她看着手中的牌,佯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啊,被舅母看出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技高一筹,让牌于无形。”
霍安邦没有玩,在旁边观战,自然看出了卫珑音出牌时的手忙脚乱,全无往日的游刃有余。
“让的?”霍定疆甩出一张没用的牌,“表妹,你看不起谁呢?”
“二表兄,且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等会输光了,可别耍赖。”卫珑音嘴上不示弱,手上却在两张牌中犹豫不决,不知该出哪张。
霍安邦放下茶杯,欲欲跃试道:“看得人手都痒了,表妹,不如让我过过瘾?”
“好啊,正好我也有些累了。大表兄可要替我好好教训二表兄,切不可手下留情。”卫珑音自然乐意,立马起身让位。
霍定疆不干了:“哪儿有中途换人的道理,我看是表妹输不起吧。”
霍侯爷虎目一瞪:“瞎嚷嚷什么,都是自家人,谁玩不都一样。老大玩几把,等音音休息一会儿,再换回来便是。”
霍安邦一边出牌,一边道:“只玩几把如何能尽兴?”
卫珑音心知定是霍安邦观她牌路时瞧出了异样,替她解围,她顺势接过话道:“就是,大表兄常年跟随舅父戍边击敌,鲜少在邺京,玩的时候本就不多,难得大表兄今日有此雅兴,自是要满载而归。”
霍安邦摸牌九的时间不多,但比经常玩的某人牌技高超,没多久就将卫珑音输的银两赢了回来。
一家赢三家输,最后的胜负毫无悬念。
屋内炭火温暖如春,家人围坐推牌九,时不时夹杂两三句霍定疆的耍赖声,他们笑着闹着……
卫珑音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飘洒的雪花,神思恍惚了片刻,她回眸看向家人,真好啊,大家都在。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唯愿年年似今夕。
亥时三刻。
霍家突然来了一名东宫太监,说是太子殿下专门为卫珑音准备了一份新春贺礼。来人是太子身边新晋的王公公,而非曾经的贴身太监杜公公。
王公公说明来意后,霍家人神色各异。
卫珑音蹙了蹙眉。
她是太子未婚妻,太子送她礼物无可厚非,只是不知为何非要这么晚?
霍定疆瞥见王公公空空如也的双手,率先道:“贺礼在何处?”
王公公满脸堆笑道:“殿下希望亲手将礼物交给卫三小姐,不过殿下今夜是私访,不便入府,还请三小姐屈尊移步霍家后门,殿下正等候于此。”
说完,又转向霍侯爷和霍夫人道:“霍侯爷,霍夫人,请见谅。殿下深夜冒昧来访,自知此举不合规矩,于理不合,但只耽搁片刻功夫,等殿下将礼物交于三小姐之手,便会自行离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霍侯爷皱了皱眉,只能应承下来:“老大,你送音音过去。”
霍安邦正要应下,却被王公公截住了话头:“霍侯爷,咱家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侯爷和大公子莫要为难咱家,殿下只想单独同卫三小姐见上一面。”
……
雪未停,寒风凛冽。
卫珑音身穿纯白色的狐裘披风,整张脸几乎都掩藏在兜帽里,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清澈明眸。
快至后门时,传来一阵极力压制、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脚步略顿,随即抬脚走了过去。
夏侯康手执一柄青纸伞,站在马车旁,不住地捂着嘴咳嗽,清润的面容苍白如雪,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因了咳嗽而略微弯曲的身姿立刻恢复如松挺直。
夏侯康眼中溢出喜色,缓步朝她走来,离她一步之遥时,给她撑伞的喜珠便被颇有眼力见儿的王公公拉走了。
一柄青伞顺势撑在她头顶,伴随着男人虚弱却犹似带着无尽温柔的声音:“你来了?”
卫珑音怔了怔。
幼年时,在宫里给莲华公主当伴读的那两年,夏侯康就像是贴心的大哥哥,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他与她的两位表兄一般无二,在她受了委屈被人欺负时,维护她,安慰她,甚至帮她对抗嚣张跋扈的莲华公主。
有了他,才觉得那两年不怎么难熬。
曾经的她,天真的以为,莲华公主的作弄和欺负是她这辈子最难过的经历,恍若噩梦般的存在。殊不知比起后来在夏侯觞那里遭遇的一切,简直不值一提。
夏侯觞才是真正的噩梦和深渊。
面对不可一世的莲华公主,她不是孤立无援,宫外有家人帮她周旋,宫内有夏侯康不遗余力地帮她。而面对夏侯觞时,她是孤身一人,世上无人能帮她,救她。
只可惜,儿时的美好全都掩埋在那场无情的利用之中,连同短暂升起过的少女心事一同埋葬。
对于夏侯康,她始终记得他对她的庇护与恩情,对他生不出任何怨恨,只是不想跟夏侯皇族的人有任何交集,偏偏天意弄人,重活一世,却被皇帝赐了婚,硬将她和夏侯康绑在了一起。
夏侯康低眉看着她,温润眸眼里带着一丝冰雪都融化不了的炙热:“想什么?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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