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满砚喝完药就被哄着接着睡了。等到萧凛合上门,隔绝屋外所有星光,屋内倏地恢复了漆黑。
据萧凛说,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房顶,毫无睡意。
人一到晚上就爱胡思乱想,身心脆弱时,更是如此。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切走向都变得魔幻。萧凛怎么会这么快就接受了她是女儿身的秘密呢?
人性本贱,她多少也沾了点。
当初挖空心思瞒天瞒地,总在想若事情败露,自己该如何面对。可如今这件事突然解决,不仅没有丝毫硝烟,甚至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她反倒迷茫了:怎么会这样呢?
她一边担惊受怕,一边又期待着萧凛知晓秘密后对她的反应——她把这当作检验真情的标准。她也明白自己幼稚,这方法分明是损人八百自损一千,手段太过不切实际,根本不符合她这个浮萍无根的穿越女子的行事风格。
若用现世的话来说,她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就好比她站在万米高空,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还隐秘地期待着是否有一把降落伞,能让她安稳落进他怀中。可谁知只是不小心摔了个跟头,抬头却发现自己早已站在平地上。
她一定是得了疯病。
苏满砚被自己的想法气笑了,嘴里哀嚎连连,手脚并用地捶打着身上的被子,又赌气似的把头埋进被窝,试图逃避现实。
可一闭上眼睛,萧凛的脸又浮现在脑海里。她说不清道不明,但总觉得自己醒来后,萧凛对她的态度分明不一样了。
正因这份“不一样”是更好的方向,当她看到他眼神中那挥散不去的悲伤时,才越发困惑——他为什么会难过呢?
就这么胡乱想了一通,她才渐渐进入梦乡。
屋外,萧凛捏着一枚圆玉。玉质透亮,在皎洁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若是苏满砚此刻看见,定会认出这是她之前在井底女尸身上找到的玉佩。
萧凛皱着眉凝视玉佩,拇指细细摩挲着玉面,又低头看向自己腰间那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他母亲留给她的,据说是外祖母传下来的物件。作为曲邑侯府的传家玉佩,历来只传给嫡女,这规矩数十年来从未变过。只是母亲弥留之际,侯府只剩他这一个子嗣,玉佩才落到了他手上。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尘封的传闻:他的母亲曾有一位亲生姊妹,早年被传夭折,下落不明。可后来,他偶然偷听到外祖父的话,才知这位姨母或许并非夭折,而是被囚禁在了南国。
若是传闻属实,那眼下这两枚玉佩的渊源,或许就都说得通了。
“殿下,那具尸骨已搬运回来,暂时存放在隔壁的闲置柴房里。”
司戟走近时,正看见萧凛出神的模样。他按萧凛的吩咐,将井底那具尸骨打捞上来——皮肉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一具骸骨裹着几块破布。
“请殿下放心,整个过程无人察觉。”萧凛此前特意叮嘱过他,此事需小心行事,绝不能声张。
在寺庙中发现一具陈年老尸,本是足以引起恐慌的大事,可既然殿下有令,他便照办无误。
月色掩映下,司戟隐约瞥见萧凛手中两枚完全相同的玉佩。身为暗卫的敏锐直觉让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再看殿下绷着的俊脸,更知此事暗藏玄机。
他心下了然:这事绝不简单。可再严重的事,也得排在阿砚之后。换作以往,这般牵扯秘辛的事定会被归为“要紧事”,殿下定会亲力亲为、即刻处理。可现在,“首要之事”的定义,已然变了。
跟随萧凛这么多年,司戟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慌张。情绪这般外漏,大抵是被感性绊住了脚步,无关那些纷纷扰扰的琐碎秘事。
今夜的殿下,眼中只有儿女情爱。
即便身处高位,终究也逃不过七情六欲的羁绊啊。
几只寒鸦被惊动,从松树枝桠间扑棱着翅膀飞起,搅动了沉沉夜色。它们掠过皎洁的月亮,最终落在了慈恩寺偏院的一角。
法贤僧人穿着旧袈裟,站在高大的松树下,手中捧着一只金黄色的钵盂。不知何处来的微光,让透过松树罅隙的月光变得支离破碎,洒在僧人脸上,连那原本慈眉善目的模样,都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萧凛来到此处时,看到的便是法贤这般高深莫测的姿态。
说者或许无意,听者却多半有心。昨日法贤说“若有疑问,随时可来问我”,萧凛总觉得并非随口一提。毕竟对方连他的前世都能道破,即便不是真仙,也定是个通阴阳的半仙。
他心中本就存着诸多疑问,于是便带着这两枚“信物”,满怀诚意地来求解答。
而这位大师,仿佛早已算准他会来,已在此等候多时。
“阿弥陀佛,苏姑娘如今情况如何?”法贤双手合十,语气平和。
“多谢大师指点,阿砚已无大碍。”萧凛恭敬地躬身行礼。
“小施主可是心中有惑?”
萧凛呈上手中的玉佩,将两枚玉佩的由来,以及井底女尸的事一一说明。法贤淡定地接过玉佩,即便听到“井底女尸”这骇人的消息,也不见丝毫惊慌,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小施主看到这两枚玉佩,就没有什么想法吗?”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看向萧凛,目光仿佛能直抵人心。
萧凛知道,任何心思都瞒不过这位半仙,便一五一十地讲出了自己的猜测,以及关于他那位姨母的秘闻。
一阵暗哑的笑声从僧人的喉咙里溢出,像枯树枝被折断般,寂寥中带着几分刺耳。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
法贤捧着钵盂,目光落在那枚鹤纹白玉环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眷恋:“照你这么说,小施主是觉得,婉宁公主身为天皇贵胄,这样的皇家秘闻,也能与我这无名僧人说吗?”
婉宁公主——正是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姨母。萧凛从未对旁人提起过这个名讳,可法贤竟然直接道破了!
“弟子自然是信大师的。”萧凛语气急切,隐约觉得僧人的话里藏着玄机,“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认识婉宁公主?”
“自然认识。二十年前,贫僧曾有幸见过婉宁公主一面,只是那时贫僧还不知她便是婉宁公主。阿弥陀佛。”
又是二十年前?萧凛听到这话,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骤然浮现。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大师说的……莫非是姝仪皇后?”
话一出口,萧凛自己先松了口气——连他都觉得这话实在无稽。一个早年下落不明的侯府嫡女,就算曾被传“夭折”,又怎会摇身一变,成为敌国的姝仪皇后?
“自然是她。”
轰!
一瞬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匣子。可他的耳膜却在不停鼓动,能清晰听到体内最细微的声响——那是胸腔因震惊而发出的震颤。
大师的一句“自然是她”,彻底推翻了他自己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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