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了,白泥的马也不往前进。
老者反复甩了几鞭子,马依旧低头不动,好像抬头便会看见令它恐慌的事物。
白泥在车旁停驻,燃着火把柱子,往前方凝望。
察觉出古怪,只是在大雾之中,老车夫眼神光不如年轻人灵明,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正要下马车,往前去查看,这马为何踢踏蹄子,哼哧鼻孔。
姑娘眼尖,赶紧拉住老人,吓得大叫一声,抱着老人的臂膀,闭上眼缩进老者怀里。
“爷爷,那边有人。”女孩说,她只看了一眼,便瞧出不对劲,急忙闭上眼去。
白色的迷雾中,老车夫定睛一看,远处竟站了两位穿白色秀禾服,提溜着手绢的女人,往后梳着好看的发髻,高高大大,比九尺男儿还高出半截头,模糊着脸面,怎么也看不清楚。只晓得双颊涂抹了两坨腮红,木木呆呆地立在空中,像死后尸体一样板正。
两双脚穿着花鞋,自然地垂落在空中。
娘亲呀,没着地。
老车夫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若不是有孙女要依靠他,他险些也要叫喝出声。
一口气梗在喉头,老车夫平复不下,女孩赶紧询问爷爷没事吧,使劲往老者背心锤了几拳头。
老车夫顺过气,看见白泥的马立在孙女和他二人之前。
“大人,大人,你看的见么?”老车夫低声。
白泥拧着眉峰,正要掉转马头,去向李贤禀告,那两名白衣女子又在火把的照亮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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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陈三虎没赶这车队,也察觉异常,马车停了又走,半个时辰的下山路,不知耽搁了多久。
白泥去了最前方。
翠梅呸呸吐瓜果的声音停了,专心驾驶着马车,又过好一阵子,眼见车队迟迟还下不了山,雾色愈浓,天也不见亮堂。这夜变得漫长,足像旋涡,将人困在旋涡中央。
她敲了敲车门,把陈三虎叫到前方来赶车。
“喂,憨子。出来,小大姐那边你不用伺候了。”
“我去骑马,给小大姐备点东西。你来驾马,稳一点,等会看见什么都不要一惊一乍,惊扰到了你主子。明白么?”
陈三虎忙问:“要备点什么东西?这里都不太缺。”
翠梅嘲了一句,“叫你出来就出来赶马。哪来那么多废话?”
翠梅在旁吁了一声,拉马止步,让出了道路,令后面拉行李的车先行,她三两步,跳上了一处敞车,翻找物事。
陈三虎把李贤谨慎放在坐着的平榻上,李贤眼睛闭着,手还在抓握,颇为念念不舍。
陈三虎小心掀开帘帐,没让一点风进入,驾着马车往前走。
走了一阵,车队又停了,前方出了事,却无人敢在此刻说话。
陈三虎正要探头看望发生何事,猛地感觉一阵阴风扫过面孔,往前直愣愣地看过去,竟是有两个穿白衣的女子,沿着车队一左一右,迈着莲朵般的步伐走了过来。
那青白面色,诡异的双颊酡红……
陈三虎看了吓得直往后,“娘呀,鬼呀。”
陈三虎啊啊啊地大叫,仰倒过去,手掌紧张地扶住帘帐。
车厢内的李贤遽然掀开眼皮,手掌一拍,借力撑起身体,她将挡在帘帐之前的男人一掌击开,陈三虎歪倒在地上,李贤像条白绫飞箭似的蹿出。
“接着。”翠梅在后方甩了一道东西上前。
李贤手往空中一举,接住了一柄迂曲盘绕而上的木杖。
木杖有十一尺余,像一把长戟,只是越往高处木枝形状诡谲,如蛟龙盘旋绕柱,龙头支了出去,又像商周上阵杀敌的戈。
陈三虎不知李贤哪来的力度,她握着木杖,腰杆挺直,如一道山峰巍然屹立在云雾,咚地一声抬起,坠地,木杖底部砸在地上。
山石俱震。
那本来不断往前行进的两名白影,疏忽间又消失了。
翠梅奔了上来,也不知她哪里来的一股劲,提了两手大实木箱子。
一张箱子打开,翠梅一扯,便成了一张红木做的桌面,四只桌脚被她放了下来,硬生生从方正木箱变成了红木桌椅。
“翠梅!立坛。”李贤说。
她又看向空中,“小辈路过,不知惊扰哪位祖师?”
空中并无回答,只有赫赫吹响树枝的风。
翠梅打开另一箱子,左手一抖,闪出一张黄纸,铺在桌面,右手放了只瑶山黑石山行笔架,朱砂笔搁上笔架,不用磨的洋墨水打开瓶盖。
怨诉悠长的歌声又唱了起来,似一垂眉低泣的女人在哭。
前方有一大汉突地发出尖锐怪叫,挠起自身脸蛋在地上翻滚,又有一壮汉前去拉拽他,却不小心绊倒在地,摔了个趔趄,分明地上平坦并无石子,他却额头染血,血流瞬间染花了脸颊。
他再抬起头,手臂如一双白腻的柔荑,倒挂在空中。
其他护卫不解,举着火把不敢再上前,只听得那摔倒的大汉说道:“扶奴一把。”
众人不敢上前,甚至有人要骑马逃窜。
白泥赶来,吼了一声:“诸位同伴,莫要慌张。离散远了,不在我们奶奶的辖身范围内,是死是活,可管不了你们的。”
“镇定。”李情从马车内抬起了头,她环视一圈,声如洪钟,“镇定,诸位。我还在呢。”
毕竟是当家做主的人,跑马的,护镖的,引路上官道的,只要混迹在两江湘蜀靠人钱财买米粮吃饭,没几人不知她李情的名讳。
护卫咬咬牙,忍着弃车队逃跑的冲动,安下心追随当家。
至于并非外聘,本身就是李家家仆的护卫,更谈不上心慌。
诸人看向李贤那方。
李贤注视着周围动静,伸手接过翠梅递出的三只香坛摆正中央,再立一柄行法的法扇于正前,接过九柱线香,燃在坛前,香烟笔直上天。
李贤提笔,按仪轨,先是行诰,再念了段口诀借法。
风加剧了,翠梅递过一碗水在李贤手上,李贤沉眉,手掌翻着水碗,碗中水竟然不掉,双指贴紧隔空画了符纸,水碗立在眉心前,几个呼吸后,李贤的眉拧了又松,松了又拧,再睁眼。诸多法相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今夜多有打扰,两位奶奶。”
“奶奶们要的东西,决断,贤儿不日回了四川,定会按约定好的奉上。”
“白纸为押。”
李贤手掌一挥,一缕白纸漂浮空中。
陈三虎趴在地上,仰脸去看,那白纸居然无火自燃了起来。
李贤倒了谢,便说:“翠梅姐姐,把那后一车元宝金条先烧给奶奶们,礼敬一下。”
“是嘞,贤姐。”眼见歌声停了,翠梅俏皮欢喜道。
全程她没有半点担忧,她跟李情李贤的时间,在一众家仆里最久。儿时更是伺候在李贤房中的大丫头,便是同李贤一道长大。
白泥在前方听到李贤的吩咐,招呼几名家丁,把后车备上的物事,提溜着往下拿放,聚成一团,后扔了一只火把烧燃。
规矩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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