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心仪点了两杯奶茶,去冰全糖,糖分总能让人的心情变好。
江载月的那杯上还贴了张小纸条,写着“你真棒!”还画了个笑脸。
中午剩的食材,简单做了顿饭,但自己没能吃上就收拾收拾出门拍摄了,主要还是为江载月做的。
江载月又对她说:“谢谢。”
怪礼貌的。
很多时候吕心仪其实不想听江载月对自己那么礼貌。
她摆一摆手,说:“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江载月说:“我又不是小孩。”
江载月也问:“你晚餐呢?”
吕心仪回敬道:“我又不是小孩。”
又解释:“我晚餐有客户报销。”
拿上钥匙就出门了。
为了出席周玉琦的婚礼,吕心仪已经把日程调整得一团糟了,这晚的夜拍实在是不能再推,好在客户很好说话,拍摄过程愉快,吕心仪甚至有空掏出手机来刷一刷朋友圈。
江载月发朋友圈了。
分享音乐,水星记,一看就是在开e。
吕心仪想一想,点了个赞,又打开聊天窗拍了拍。
江载月没理她。
朋友圈再一刷,刚刚点过赞的音乐分享就已经不见了。
这是删了还是给我设分组了?吕心仪暗自嘀咕。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过得颇有些昼夜颠倒,互不见面的意思。拍摄客单很少有在上午的,多半是下午和晚上,吕心仪昼伏夜出,还得修图,而江载月则是个正儿八经的上班族。
她主职是民办大学的数学讲师,副业也还是教书,在辅导机构教小学生。*
吕心仪问她:“这么喜欢教书育人?”
江载月说:“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色淡淡。
吕心仪:“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可是说过,打死也不当老师的。”
江载月抿一抿唇看她,眼波闪烁。
“我很没用吧?”
得,又是这句话,她又踩雷了。
吕心仪连忙举起双手双脚投降:“有用,可有用了,谁说你没用的?人民教师,伟大的园丁,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既教小学又教大学,比我有用多了。”
江载月说:“我很羡慕你。”
吕心仪张张嘴。
“你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要做什么,现在也实现了。”
江载月还在说着。
“而我一直随波逐流,被裹挟着,别人说怎样好,我就怎样做……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能去做些什么。”
哎哟。
真是很认真在伤心。
吕心仪站起来,冲她张开双臂:“别想这些没用的了,来抱抱。”
江载月立刻警惕,瞟她一眼:“干什么?我警告你,约法三章第一条,上次的事我都还没和你计较。”
“上一次,哪一次,什么事?我不记得了。”吕心仪装傻,“好朋友之间也是可以抱抱的嘛。”
江载月说:“我没事,用不着你抱。”
吕心仪遗憾地垂下手臂。
脆弱的江载月只对她开放了一个短暂的瞬间,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很厉害很不好对付的江载月。
厉害到什么程度?
厉害到两个锅就直接扔对门了,不要了,家里换了新锅。
吕心仪按部就班地工作,很快修到周玉琦婚礼上的照片与视频。不久前笑容鲜活的、被欢乐气氛感染得很开心的江载月,和家里这个情绪郁郁寡欢、竖起坚硬外壳的江载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吕心仪挠挠脑袋。
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她还是叫了江载月来看,试图用好看的照片来唤醒她的情绪与记忆。
“看,这张,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拍的。这张,你在和伴娘说话。这张……堵门的时候……”
红色卡纸映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一片溢出的喜悦,明朗胜过一百万个鲜花盛开的春天。
“怎么拍这么多我。”江载月一张一张认真看过,说。
“其实不多。”吕心仪睁眼说瞎话,“你的都专门挑出来了。”
“还是很多啊。”江载月说,“不要看我了。看看玉琦。”
“周玉琦有什么好看的……”
吕心仪说着,还是给她调出来。
平心而论,江载月不是一个优秀的模特。她在镜头前并不十分放松,总是有些端着,有些拘束,事后也总不太愿意直视照片中的自己。
但也正是这一寸的闪躲、表情中欲拒还迎的局促,令吕心仪捕捉到许多趣味。
她为她拍摄的第一组照片,就是在高三毕业晚会之后。
“难得化了妆,穿这么漂亮,不拍多浪费啊。”
吕心仪说。
下了台的江载月,灯光不再追随在她身上,但吕心仪眼神奕奕,似乎在底下忙来跑去一整晚也没累着,注视着她,就仿佛两盏小小的聚光灯。
“你不累吗。”江载月说。
“不累啊,”吕心仪举举相机,说,“还剩一点电,把它用完吧。”
这个理由其实站不住脚,但或许是晚会时星光灿烂,每个临近毕业的学长学姐都在留影,管理也变得宽松,哪怕逃掉整个晚自习不回班,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还在校园的各处游荡,有的还穿着礼服,有的已经换回了校服,穿着校服的吕心仪走在穿着小礼服的江载月旁边,似乎也平白大了两个年级。
晚风吹起江载月鬓边的碎发,欢乐氛围之下是更深的离愁别绪,她的眼眸幽深,似也蕴着伤感。
江载月说:“好吧,就只是为了把电用完。”
吕心仪笑。
那组照片后来由排练时的江载月、后台候场的江载月、舞台上的江载月和散场后的江载月组成。
排练时的素面朝天,候场时面对镜头的惊讶与恼意,带着一丝的抗拒。
舞台上从容大方,散场后卸下防备,白西装礼裙融入夜色,是一种并不对外展示的怠懒,与少女莫名的忧愁。
在江载月一张张翻看周玉琦的婚礼照片时,吕心仪想起那组照片。
其实每次换电脑都会一并备份转移,现在这台电脑里也有保存,但似乎这时候提起那些青涩的过往,会显得太过狡猾。
于是她决定一步一步来。
吕心仪说:“怎么样,我的技术不错吧?你想拍的话可以免费给你拍。”
与从前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江载月果然说道:“不要。”
“你想付钱我也不介意。”吕心仪说,比出一个手掌,“十张五十块,怎么样,很实惠吧。”
江载月白她一眼,还是那个说辞:“不要。”
顿了顿,又忍不住吐槽一句:“你十几年都不涨价的啊。”
吕心仪笑眯眯说:“只对你做亏本生意。”
或许是房间里太闷,两个人挨得太近,一直垂着头翻看照片,血液不流通,江载月忽然觉出面上燥热。
她说:“别跟我来这套。谁亏谁还不一定呢。”
吕心仪其实很有商业头脑,小小年纪就能在学校里做上生意。
在同龄人还只会伸手朝家里要生活费时,吕心仪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了。
但她的家境其实很好,不然也支撑不起摄影这样烧钱的爱好。或许越是家境富裕的孩子,越是界限分明,敢于提钱,偶尔卖个人情,也是为了未来更大的收益。
自晚会那天之后,免费给江载月拍了照片,第二天中午,翻越围墙的时候,吕心仪就看到下面一道人影,正在等她。
有点意外,但也并不是十分意外,非要说的话,三分吧。
“你同意来接我啦?”吕心仪骑跨在围墙上,笑嘻嘻,“以后每天都来吗?”
底下江载月仰起脸,抬手遮在额前,迎着刺目的阳光看她。
“不一定每天。”她说,“今天只是路过。”
“哦——”
吕心仪拉长了调子回应。
“下次跟我一起翻墙出去拍,怎么样?”
把工作成果发给周玉琦的时候,周玉琦更在意的是另外的事情。
小玉啊:所以你和月月怎么样了?
心意:[图片]
拍的是手上一枚大钻戒,反正照片而已,周玉琦也看不出真假。
小玉啊:真的假的啊!!!
三个感叹号。
小玉啊:做了吗做了吗做了吗做了吗做了吗
吕心仪皱眉。
心意:问这种问题你礼貌吗
小玉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的
小玉啊:我懂了,意思就是没做
小玉啊:人生相对失败!
吕心仪不想理她。
反正都钱货两讫了。
她无情地抛开了周玉琦,但许是正值暑期,学生们都放假了,客片生意尤其地好,前段时间跟她拍过水下场景的网红黛宝又找了上来。
黛宝说:“我有个小姐妹问你能不能拍私房。”
吕心仪:“私房啊……”
黛宝:“怎么了吗,我记得你以前也拍过私房的吧。”
吕心仪:“以前是以前了。”
黛宝不明所以:“现在不能接了吗?同城又拍得好,能拍私房的女摄实在太少了,你不接未免也太可惜。”
吕心仪:“这我得问问我对象。”
黛宝:“!”
黛宝:“你不是前不久还是单身吗?”
吕心仪嘿嘿一笑,忍不住臭屁起来。
“行情好嘛,没办法。”
她和黛宝聊了好一阵,主要是黛宝好奇,能让吕心仪这种阅模特无数的摄影师脱单的对象是怎么样的。
吕心仪自然是把江载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的人间缪斯,她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十年之后仍然惊心动魄恨海情天的美好初恋。
黛宝:“所以你们断联了十年啊。”
黛宝感叹:“真了不起。我反正是无法想象隔了那么久的时间,两个人还要怎么重新在一起的。”
吕心仪忽然沉默。
黛宝好奇:“所以你们是怎么重新在一起的?”
吕心仪:“嗯,怎么了?哦哦,那个黛宝啊我老婆突然找我有点事我先挂了,私房的事我先问问。”
挂电话后她坐在椅子上呆愣半晌,还是决定去找江载月。
江载月正在房间里备课,写教案写得认真。
吕心仪进了门,凑过去看:“哇。”
江载月说:“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吕心仪说,“大学是不是放假了。”
“对。”江载月点头,“现在是小学生补习的旺季。”
“当小学生好惨。”吕心仪感叹。
电脑连接着打印机,一沓雪白的A4纸放在桌面上。笔记本键盘是黑色的,江载月的手指放在上面,纤长白皙,她用这双手打出一份份教案,也用这双手亲手写下了恋爱合约,以及吕心仪虚假的个人档案。
打印机吞吐着纸张。
所以她们是怎么重新在一起的?
不过一纸合约,月薪五千包吃包住。
江载月的手指在电脑上敲了敲,再次:“所以你有什么事。”
吕心仪:“是有这么个事情要问你。”
吕心仪说道:“有客户找我要拍私房,我来问问你我可不可以去。”
江载月一顿,抬起头看她。
“问我?”
吕心仪点头。
江载月说:“你的工作,为什么要问我?”
吕心仪:“你是不是不知道私房是什么?私房就是比较私密的,比较性感的人-体-摄-影……”
吕心仪眼巴巴看她。
江载月移开目光。
她说:“我知道。”
江载月重申道:“那是你的工作,你不需要来问我。”
一字一句,咬字很慢。
足以让人听懂。
吕心仪咬牙。
“那我就接了。”
江载月点点头,手朝门口一伸,下逐客令的意思,声音冷淡。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啊——
吕心仪回到房间,怒蹬棉被。
她自己对自己阴阳怪气:“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人总是很奇怪的,平白无故要有人来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肯定不会乐意,但若是上赶着让人来指手画脚,对方却不屑一顾的话,心情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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