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本是路过。
穿过千步廊,尽头便是永安殿,那里水仙开得正盛,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入宫到此,在永安殿中待上一会。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穿过太液池的时候,会在这里看见叶宸妃。
如同本该存在的景色。
只看见的时候,才模糊的意识到——哦,她在对岸,隔着如同江海的一片湖水,只能远远看着,若是涉水而去,必然会溺亡与其中。
怎么会这么远呢?却又偏偏这样近,近的他恰好能看见对方,看见对方衣裙与云雾相连,冷肤乌发,面若桃花。
他突然想起,在叶宸妃入宫的前一天,那是个雨夜。
温则在他耳边念叨着那难忘的初见,说对方忽然出现于山野间,如鬼似魅,又动人心魄。
醉酒之人说着人间无此姝丽,听者却不曾放在心上,只被一重又一重的雨幕吸引。
只天边近白的时候,骤雨初歇,难得的晴天竟然出现了。
随后吩咐人照顾好温则,自己便入了宫。
在上乾殿外,他见到了父皇,也见到了温则口中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
是个十分奇特的人。
明明身在世俗之中,却恍若方外之人,天光云影,万物不在她眼中徘徊。
只一面,太子便意识到,对方是个危险的人,并非锋芒毕露的利器,而是没有人能够逃脱的漩涡,只要稍稍停留,目光一旦被夺走,就会深陷泥潭,再也无法自拔。
他本该离开的,是啊。
太子是这样想的,也本该这样做。
身体与理智仿佛被剥离开来,他却只定定站在水榭回廊之中,看着那人离去。
他依旧垂着眼,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唇锋微抿,做出那幅端庄君子,光而不耀的模样。
不动不想,不进不退。
太子身边的侍从却不解其意,看着太子,又看看翩然远去的身影,只当他特意避开宫中正受宠的叶宸妃,又听闻陛下对其如何的宠爱,心下便有了计较。
不日后宫中有风声起,说是太子与叶宸妃不和,流言飘向了宫中每一个角落,两位当事人却不解其意。
先皇后病逝之时,太子尚且年幼,虽是在陛下身边长大的,但恰逢多事之秋,北境动乱国事繁忙,于是后宫大小事务连带着太子也一并丢给了贵妃。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便是几个皇子公主之间感情很好,几人同进同出,贵妃也一碗水端的平,到现在几个孩子之间都没有什么矛盾。
太子也念着贵妃的照拂之情,每每入宫,都会到贵妃宫中去坐坐。
这次也不例外,等叶卿远远离去之后,他便转向去了永宁宫。
永宁宫的宫人看见他过来,面上显得有些错愕,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还未朝里面去,便听见一阵喧闹声,带着哭腔和不满,尖锐的像是瓷器脆裂般的声响。
“可我就是讨厌她嘛!!!”
三公主像孩子般坐在软垫上,眼圈通红,手里紧紧绞着一方帕子,连上面的花纹都被扯乱。
见太子走了进来,她转过脸擦了擦泪痕,但脸上的愤懑之色却始终未曾褪去,反倒是爬起来走上前,扯了扯太子的衣袖。
“大哥哥也来给我评评理!!”
主位上的贵妃神情无奈,扶了扶额头,一盏清茶放在手边,却始终没有端起,看见太子进来了,倒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见过贵妃,”太子安抚性地摸了摸三公主的头,才缓缓给贵妃行礼。
三公主却像是见了救星一般,躲在太子身后立刻道。
“大哥哥你来的刚刚好,现在这宫中的人都上赶着巴结那位叶宸妃,到底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说去向父皇告状,母妃都不让我去,还说了我一顿!”
说着说着,告状的孩子越发觉得委屈,又开始一颗一颗掉眼泪,仿佛遭遇了天大的不公平。
罗襟点点,泪珠盈掬。
太子却有些愣怔,他刚刚还在太液池旁偶遇了叶宸妃,一块石子打破了静水,此时心中波澜连连,却不想在三公主的这里又听见了对方的名字。
这是发生什么了?
太子只得一边安慰妹妹,一边看向不远处的贵妃。
“太子别听她瞎说,她这添油加醋得寸进尺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贵妃看见太子望过来,只无奈的摇摇头,慈母心肠,面对孩子哭闹总是没办法。
“可事出必有缘由,又怎么会和叶宸妃扯上关系,是三妹妹身边的人侍奉不当吗?又或者冲撞了叶宸妃身边的人?”
太子扶住三公主在一旁坐下,“三妹妹虽有些孩子气,却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就是就是!”三公主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连忙在旁边帮腔。
其实事情很简单,三公主有一扇屏风甚是喜欢,是紫檀木为框架,中间镂空的步伐用细纱蒙上,点缀以螺钿贝壳,虽不是格外贵重的东西,但胜在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人总是念旧的。
但前段时日出现了点小问题,于是送到将作监那去修理,结果过去了一个月,等她想起来的时候派人去问,却总是推三阻四,一拖再拖。
别问,问就是现在的人手被抽调到长乐宫那边。
三公主的母亲是贵妃,又是陛下喜爱的孩子,平日哪里受过这样的怠慢,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却冷不丁碰了个软钉子。
她现在把那次宴会上对叶宸妃的好感全数清空,想着这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一来就抢走了父皇的宠爱,现在自己只是修个屏风就困难重重,以后这宫中还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吗?
于是急匆匆来到母妃的身边,将事情一说之后,本以为母妃会和自己一样同仇敌忾,却不想母亲只是笑笑。
然后就是说些要她识大体之类的话,三公主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哭闹,就差在地上打滚。
原来是因为这些事。
太子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后用手帕帮三公主擦拭眼泪。
“阿宁,你那屏风我也见过,做工精巧,想来修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说话不紧不慢,很有让人信服的力量,“前年我记得你蹭花了上面一块,将作监修复之后你是左挑右挑,说他们这里不对那里不是,重新返修了好几次。”
“想来将作监的人也是放在了心上,于是在细细赶工。”
三公主明显是想起来了,于是点点头,鼓起脸还是有些不服气。
他这个妹妹性格直率,张扬可爱,在这宫中却格外简单,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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