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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第 58 章

小说:

逢华

作者:

许归华

分类:

穿越架空

床榻上,孩童正酣然而眠,神色恬然。

陈元邑掖了掖被角,麟儿梦有所感,哼哼唧唧一翻身,一个莹白的东西从怀里掉出,恰好落在他的掌心。

是一枚麒麟玉扣。

素白如雪,握在手中温凉,定然是上等的玉料。

他府中从未有此等软玉。

莫非是谢逢华?

若是其他吉样,陈元邑尚能理解,可偏偏是麒麟样式……

陈元邑紧握玉扣,懊悔、悲伤、愤然……无数情感揉杂交合,凶猛冲击着纷乱的思绪。

眼前影影绰绰,床榻上的孩童面浮笑意,不知何为生死,溺于大人为他铸造的梦乡中。

宛若陈元邑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其实陈家兄弟之间的关系并非旁人所言般疏远,但也不至于太过亲近。

至少在陈元邑看来,陈言意只是比他小几岁的孩子罢了。

爹娘早逝,为了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家,陈元邑不得已将尚且年幼的陈言意托付给邻家姜氏,随后独自上京谋生。

陈元邑自诩资质平平,不及同辈聪颖,连考了几年才侥幸得中三元,本以为就此风光无限,可好不容易熬进了内朝,却又因家境平庸而被同僚孤立,进退两难,甚是尴尬。

陈元邑性格刚直,强硬之余又有些木讷不通情理,因而无意得罪过很多人,自然也包括那位眼里容不得异类的周惕守。

一个志得意满的权臣,一个平平无奇的文官,按道理是路走两边宽,日常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也不妨碍周惕守找他麻烦。

彼时陈元邑受命到一县城施放赈灾粮,可到了地方才发现,三车的粮食两车都掺了沙,熬出来的粥清汤寡水,根本不足以裹腹。

要知道,贪污赈灾粮,饿死了百姓,那都是杀头的罪名。

陈元邑不明白,他出城前再三查验过的粮车,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调换的?

被调换的粮车又去了哪里?

陈元邑的上级与周惕守有牵连,定然不能在此时上书质问,不然打草惊蛇,陈元邑当即就得脑袋分家。

周边县城或多或少都遭了难,正是自顾不暇时,哪有多余的粮食借给他?

就在陈元邑焦头烂额之际,下人忽然传报,说有人带着粮车进城了。

而随着救命粮到来的,还有一封来自长公主的密信。

长公主的意思也很简单:周惕守在赈灾粮里动了手脚,且不日便会上书揭发。

她可以给陈元邑提供帮助,但作为交换,归京之后,陈元邑要任凭她差遣。

这已经不是商量合作,而是明晃晃的威胁。

陈元邑不愿站队,多半是考虑到朝中局势复杂,走错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

可现如今……

看着信纸里“陈言意”三个字,陈元邑狠狠砸了手边的砚台。

有了长公主提拔,陈元邑很快便从无名无份的小官一跃迁至四品官员,赐宅邸,赏黄金,一时间前途无量。

□□华背后,是白日殚精竭虑的周旋,是深夜提心吊胆辗转难眠,不到半年,陈元邑人已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临近春闱,陈言意拖家带口来到华京投奔陈元邑。

彼时陈言意成亲不久,新婚夫妇正是恩爱时,听闻陈元邑让他们住在自家府中,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陈言意面露难色:“兄长,这怕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陈言意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瞧着陈元邑神情越发烦躁,他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下人通传,说府外来了客,陈元邑与他们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离开前,隐约听到陈言意一声嘟哝:“兄长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从南方回来,却得知了陈言意落榜的消息。

陈言意倒是没表现太多悲伤,依旧和姜氏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只是偶尔在深夜无眠时,常能在书房中看到陈言意的身影。

陈元邑并未多加打扰,只每日吩咐下人往书房备些养身的汤药。

陈元邑政务繁忙,多时都没空理会他,偶尔闲下来,途径陈言意所住院落,多半能看到才子佳人树下欢颜。

“你说,我们的孩儿取什么名字好?”

“嗯?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做娘了?”

“未雨绸缪,先把字定下,日后便不会太过忙乱。”

“嗯……”姜氏扯过书,随手一指,“这个笔画多,就这个字罢。”

“麟?”陈言意满意点头,“不愧是夫人,随手一指便是个吉兆。”

“油嘴滑舌。”

“……”

后来经媒人牵线,后堂便多了一位掌事主母。

陈夫人自幼身子不好,陈元邑也没强迫她,二人相敬如宾,日子倒也算安稳。

直到殿试结束,陈言意被圣上钦点为状元郎,进入内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剑指宰相之位。

陈元邑这才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兄长。”

陈言意揉着惺忪的睡眼,注意到身上的披风,紧绷的眉眼有了一丝松懈:“这么晚了,兄长刚刚下值吗?”

陈元邑道:“今日休沐。”

“……是吗?”陈言意笑了笑,“我忙忘了。”

“若是累了,便告假多歇几日。”

陈元邑拉了椅子坐于一旁,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犹豫片刻,道:“听说你近日频繁面圣,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揉眉心的手凝了瞬,陈言意道:“没事。”

陈元邑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应对那些玩弄心计的老油条尚且游刃有余,但面对亲人,陈元邑却像是被割喉舌,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一母同胞,应是最知晓彼此心思。

可如今只是单纯坐在一起,好似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彼此都不自在。

许是瞧出陈元邑的焦灼,陈言意主动开口:“兄长也认为寿安公主应该去和亲吗?”

“以一人换两国百姓和平,有何不可?”

“梁国遭逢天灾才肯折腰求和,将寿安送去,不过是一时之策,并不能得长久安宁。”

陈元邑忍着火气,道:“你以为大夏的情况就比他们好吗?战事不停,百姓就不得一日安宁!为了一官半职,竟舍弃百姓性命于水火,陈言意,你何时变得如此急功近利?”

陈元邑的口气有些冲,惹得陈言意也生了些火气:“趁着梁国势弱,一鼓作气永绝后患有错吗?怎么就成急功近利了?”

那日兄弟头一次吵得面红耳赤,到最后,陈言意气得直接摔门而去。

又过了几日,陈言意便搬离了陈府,自立门户。

或许就是从那日开始,他们渐行渐远,上朝避嫌,下朝更是恨不得躲着对方走。

一来二去,就连圣上都知晓他们兄弟不睦。

许是怕他们在朝堂上急眼打斗,又或许有旁人吹了耳旁风,启昭帝寻了个不起眼的错处,将陈元邑调任至国子监,为国子监祭酒。

美其名曰“磨练心性”。

虽仍需上朝,却不必与陈言意站得那般近,离得远了些,朝堂上也消停了不少。

国子监事多且杂,因为前任国子监祭酒不管事,因而当年的国子监比太学还要混乱。

陈元邑是个精益求精的性子,到了国子监,第一件事便是整顿学风,归肃师德学纪,将原本一滩浑水的国子监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一整顿,苦的不仅是原先浑水摸鱼的夫子先生,还有国子监司业段恒。

段家祖上书香门第,母族经过几年商,父亲虽早逝,但家境还算殷实,因而生得他混不吝的性子。

当朝探花郎因为话太密被皇帝踹到国子监吃苦,这话虽离谱,但却是实打实发生在段恒身上的。

陈元邑来国子监前,段恒每月都能长二两肉,养的红光满面。

陈元邑来后,短短半个月,段恒像是被妖精吸去了精气,整个人瘦得撑不起往年的常服,整日不是挨骂就是在挨骂的路上。

为此段恒没少反抗,但都被陈元邑以扣俸禄为名怼了回去。

据说某月月底发俸,旁人都高高兴兴领钱回家庆祝,只有段恒两手空空,连个子儿都没捞到。

旁人问起,一向能言善辩的段恒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憋出来。

不明真相的夫子拉着他要去找陈元邑,说要为他寻个公道,段恒直接吓得哭了出来,边嚎边央求他别去,那架势,只差给人跪下磕几个响头了。

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又多了一批人在背后骂陈元邑。

陈元邑专注于眼前一亩三分地,不再主动过问政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虽然闹腾些,但也图个心安。

直到寿安公主被劫的消息传来。

“看来这仗不得不打了。”陈元邑拾起手边的书,朝对面砸去,“想什么呢?”

段恒难得没回嘴,拾起书,拍去书上的土,“陈大人,我想告两日的假。”

陈元邑蹙眉:“做什么去?”

“探亲。”

“你家就在国子监附近,你探哪门子亲?”

“那我头疼,病假。”

“早不病晚不病偏在策试前一天病,你这病来的及时啊。”

“我不管,我就要告假!”段恒面不改色心不跳,理直气壮道,“我这个月整月无休,难得休两日怎么了?”

“……滚。”

念在段恒辛苦,陈元邑还是准了他半月的假。

偏偏就在这半月,寿安公主不堪众臣指责,悬梁自尽了。

圣上悲愤欲绝,誓要为皇妹复仇。

大夏对梁出兵那日,段恒也回到了国子监。

半月不见,段恒又消瘦了一圈。

问他他也不说,只是眼底的乌黑和充血的眼球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的焦灼。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给谁看?”

下值后,陈元邑拎着段恒,将人拽进了无人的书堂。

“不想干就递辞呈,教书育人之地容不得你的怨气。”

段恒垂着头,像是一副没肉骨的躯壳,风一吹,便跌倒在地。

“陈大人。”段恒嗓音沙哑,似有什么东西隐隐从胸膛中迸出,“寿安是被人害死的。”

陈元邑不明所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而段恒无知无觉,依旧喃喃自语:“她没有被那群人玷污,她是清白的,她要活着,她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段恒说着说着,语无伦次,伴随大滴泪水砸落,渐渐不成语调,“我……我还是去晚了一步……”

书堂里回荡着窒息般的苦涩。

看着眼前连哭都不敢太过高声的失情人,陈元邑欲言又止。

陈元邑又该如何告诉段恒,除了他,根本没人在乎寿安是否为人所害。

从一开始,皇帝的意思便很明确,只是皇帝担不起战败的责任,便只能通过他人之口说与天下。

胜了,是皇帝圣明;败了,便是奸臣乱政。

陈言意是那个替死鬼,周惕守也是。

只有无辜者蒙蔽其中,到死都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那日过后,陈元邑将段恒谴回了家,待段恒休整好了再回来。

大夏首战败走,朝野震惊。

一时间民怨四起,就连国子监的学生与老师都愤然咒骂,可这骂言里提及最多的,却是陈言意。

“亏的还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到头来还是蛇鼠一窝,屈尊于周惕守之下。”

“仗打输了,还赔了个公主,这状元郎却是无动于衷,前两日还心安理得参加宫廷御宴,倒是快活的很啊。”

“……”

陈元邑私下去找过陈言意,但出来接客的却是姜氏。

“夫君身体抱恙,还望大哥不要见怪。”

什么抱恙,分明是不愿见他。

陈元邑当即拒了茶,说改日再来。

姜氏面露难色,犹豫道:“夫君这些日子怕是都没空闲……”

陈元邑冷下脸:“有空进宫没空见我这个兄长一面?”

“夫君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陈元邑威压太甚,姜氏亦有些胆颤,可念及屋里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只是夫君这几日确实腾不出空闲……”

“怎么,飞黄腾达便想与我这个兄长断绝关系了?”

姜氏大惊失色:“大哥多虑,夫君绝无此意。”

“那就让他出来当面与我说清楚,别躲在女人后面做军师。”

姜氏苦着脸回了房中,约莫一刻钟,又折返回来。

“陈大人还是回去罢,这几日夫君都不见客。”

好。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陈言意!

陈元邑怒火中烧,竟一时忘却自己前来目的,“你且告诉他,他尽管躲在房中一辈子避而不出,但踏出这道门,他便没有我这个兄长!”

说罢,陈元邑摔门而去,将姜氏的劝阻抛之脑后。

回到国子监,陈元邑却又有些后悔了。

或许陈言意真的有难言之隐呢?

但这个念头仅是一闪而过,陈元邑并未留心。

陈氏兄弟不合的事早已人尽皆知,因而陈言意虽流言缠身,却也未曾影响陈元邑。

陈元邑称病告假,一连半月没再去上朝。

科考舞弊案传入国子监时,陈元邑正和段恒商量提高入学门槛的事宜。

“谁舞弊?”段恒问那传话的人。

“是太学一位学子,仗着家境富裕买通了考官,封贴时换了试卷,这才……”那人顿了顿,看了眼陈元邑,“据说还是陈尚书当场抓到人,这才没让那人得逞。”

陈元邑翻阅着公文,目不转睛,似乎没听进去。

段恒接话:“然后呢?”

“圣上彻查此事,据那考官交代,其背后是有宰相从中调度,不然他也不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这等事。”

段恒哂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死到临头才想起哭丧了。”

好在此事与国子监牵扯不多,陈元邑问了情况,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陈言意当朝揭发周惕守谋逆的消息不胫而走,而那时,陈元邑刚刚踏出宁斋书院的门,准备启程回京。

宁斋书院的山长原是陈元邑少年时的教书先生,虽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

今日陈元邑出城办事,途径书院,便买了些礼,前来探望。

“我所教过的学生里,你和尽才是最踏实勤奋的,也是走得最长远的。如今芸芸众生利益熏心,如你一般保持本心的已经不多见了。”

似勾起某些不大好的回忆,山长摆手:“罢了罢了,物是人非,哪有一成不变的人,真是人老了,竟也怀念起曾经了。”

陈元邑不明所以,却也没再多问,又叙了几句,便要告辞离开。

才踏出书院门槛,等候多时的小厮急匆匆迎上来,不待陈元邑看清此人面容,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求陈大人救救我家公子。”

陈元邑匆匆告别,马不停蹄地赶到皇宫城下,出乎意料的,长公主的马车也被拦在宫门外。

“殿下!”

陈元邑匆匆跃下马车,顾不得身后马夫的呼唤,趁随行侍从尚未反应过来,横臂拦在长公主的马车前。

长公主掀开车帘,见来人是他,手一抬,那群侍从便收了剑,退到一旁。

陈元邑匀了气息,上前一步,施礼:“臣有要紧事与殿下商议,可否请殿下行个方便?”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容妙凝语气淡然,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本宫帮不了你。”

“臣自知舍弟罪无可恕,臣不求殿下冒险保下舍弟,只求殿下通融臣与舍弟见上一面。”

陈言意入狱,圣上不准任何人探望,何况如诏狱者十死无生,即便心中有怨,可陈元邑还是不愿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人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去。

长公主是他唯一的希望。

如陈元邑所言,他不求长公主抛却一切将陈言意救出来,他只想见上陈言意一面,当面问个清楚。

长公主犹豫不决,随后叹了口气,解下腰牌,扭身递给车厢内的人:“卿儿,你随他一起去。”

车厢内传出少年倦懒的声音:“谁?”

“你陈先生的兄长。”

“……哪个陈先生?”

“自然是教你读书的那个陈先生。”

“哦。”

少年接下腰牌,钻出车内,轻盈跃下车驾,对陈元邑道:“随我来。”

陈元邑回过神来,忙道:“多谢殿下。”

少年身形如竹,腰间佩剑,行动间隐有几分长公主的神韵。

陈元邑先前在长公主府时偶尔见过这位世子,几次接触下来,总觉得这孩子性格骄纵,惯是被家中宠坏了的,因而常常敬而远之。

世子年纪尚小,又不是个爱读书的性子,偏偏在外名声也不好,为此长公主没少发愁。

“陈先生与我提及过您。”

“世子有心。”陈元邑没料到他会主动与自己搭茬,诚惶诚恐,生怕说错一个字就惹的这位世子不快。

本就是一句奉承的话,周其卿却当了真,垂眸认真思索。

片刻,他愧疚地笑了笑:“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便罢,陈元邑也不一定爱听。

陈元邑道:“世子近日可曾见过舍弟?”

“见过,”周其卿俨然没他们那般花花心肠,大大方方地说,“听闻陈夫人遇喜,母亲让我登门道贺,陈先生高兴,便多说了几句。”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诏狱门前,周其卿示了腰牌,道:“奉长公主之命,提审张叁。”

张叁是谁?

陈元邑心中疑惑,但见周其卿坦然自若,便压下心中躁动,不动声色跟在周其卿身后。

顺利进了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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