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从喉咙里蹦出来的话,甚至来不及收回,就已经钉在了彼此之间。
沈砚舟原本坐着,闻言却像是被人一刀剜在心口,整个人一下绷直了,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真实而骇人的怒火。
“你再说一遍?”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他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
“我姐姐就是因为太天真,太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会落得那个下场。”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冰冷而失望。
“我以为你不一样,简初。我以为你看过世间的恶,至少懂得如何自保。没想到……”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
“你还是那个在伦敦街头给人做免费法律咨询不切实际的小女孩。你的天真,是一种会害死人的愚蠢。”
这句话,像一把匕首,精准地插进了简初的心脏。
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信仰,在这一刻,都被他轻蔑地踩在了脚下。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脸,身体里所有的热血,都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她缓缓地,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沈总,如果你坚持要裁撤那个部门,那么,请你另请高明。”
“这个项目,我退出。”
说完,简初不再多看他一眼,合上了面前的电脑,动作干净利落,像是对这场争论的最后落锤。
她站起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门没关死,半掩着,像她此刻的心情,有一部分早就碎了,又还有一部分,倔强地撑着,想把自己收拾好。
她拉开行李箱,一件一件地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去。动作不快,却格外专注,仿佛只要再多留一秒,就会忍不住回头。
她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律师,一个专业领域明确、职责有限的并购顾问,按理说,根本不该掺和进骁岳的战略布局,更不该把个人情感投射在这种商业决策上。
她也知道,站在资本的维度上,她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天真得可笑。
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内心的那个声音,在讽刺——
你以为你是谁?
救世主?圣母?
是的,她也觉得自己挺蠢的。
但她就是做不到。
房间里,行李箱已经被她合上,拉链紧扣,拉杆直挺挺地立着。
简初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点开与霍斯庭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停顿了许久,像是在权衡着该用哪个措辞能显得“足够专业,又不过度解释”。最终,她删删改改,打出一行字:
【霍律师,抱歉。因我个人与沈总在Baker-Kerr项目的核心理念上,存在无法调和的分歧,我无法再继续跟进此项目。我会订最快的航班回北京,请您尽快安排新的律师过来交接。】
信息发送成功。
她正准备锁屏,却看见对话框上方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那行字闪了很久,像在酝酿一个说服她回头的措辞。
但最终,霍斯庭只发来一个字:
【好。】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辛苦了”。
只是那个干净利落的“好”,像是他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简初盯着那个字,眼眶没有泛红,心却莫名安定下来。她知道,霍斯庭懂她,从来不需要她解释太多。
她起身,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最后扫了一眼这间布置得完美得近乎冷漠的套房。
华丽是它的外壳,窒息才是内核。
然后,她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沈砚舟依旧坐在那里,低头翻着手里的文件,神情专注,像个根本没察觉她要走的人。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而她,也没有和他说再见。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地毯,没有发出声响。
走到玄关,她停下,轻轻拉开门。
门合上的那一刻,没有多余的声响。
沈砚舟终于缓缓放下手里的文件。
他盯着最后一行数字看了很久,始终没看进去,手指微微一紧。
过了几秒,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骨紧蹙。嗓子像被什么堵着似的,沉了沉,才低声骂出一句:
“蠢货。”
语气不重,却像是咬着牙从胸腔里压出来的。没人知道,他是在骂她,还是在骂自己。
他站起身,手指随意扯了扯衬衣领口,步子却鬼使神差地,朝那间卧房走去。
门没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里干净得不像话。
床被重新铺整过,被角掖得整齐,一丝不苟。衣柜是空的,书桌上的文件不见了,连插线板都被规矩地收好。仿佛她只是个来此短暂停留的房客,从未真正停驻过一秒。
他站在原地,眉心又重重蹙起。
忽然,他瞥见书桌的抽屉留着一道极细的缝。
沈砚舟走过去,屈指拉开。
那缝里静静地躺着她的护照、钱包,还有那张他知道对她极重要的居留卡。
他怔住了,仿佛没预料到她竟会落下这些东西,毕竟简初在他心中一向一丝不苟。
片刻后,他却轻轻地笑了。
那笑意冷得没有温度,带着一丝讥诮。
什么都没带,就拎着一个箱子,她能去哪儿?护照不在、卡也不在,机场都过不去,她是在赌气,装模作样地出去转一圈,终究还是得回来。
他关上抽屉,动作不急不缓,眼神一如既往地淡漠。
那点说不上来的烦躁,在这片刻的自我确认中,终于缓缓压了下去。
他转身回到客厅,重新落座,戴上耳机,开启会议。
霍斯庭在另一端,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温文克制的语气,两人把Baker-Kerr后续推进的事务细致梳理了一遍。从战略调整到法务衔接,没有一个字提到简初。
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一小时过去,又一小时过去。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落地窗上映出城市灯火初起的模糊倒影。
沈砚舟抬头看了眼门口——那扇门,自他早上合上后,便再也没有被人推开或敲响过。
他喉头动了动,没说话,只是重新低头,把会议纪要敲进了电脑。
可他没意识到,他刚刚打开的文件,是她昨夜改到凌晨的那一份。鼠标停在她留下的批注上,一动不动。
另一边,简初站在一家快捷酒店的前台,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精彩。
她一边翻着行李箱的侧袋,一边在心里反复咒骂自己。
刚才一时上头,拎着箱子拂袖而去,走得潇洒至极,像个下定决心要断绝一切的女主角。可现在呢?
她才发现,那个装着她护照、钱包、银行卡、居留卡乃至房卡的手包,好死不死,全都落在了沈砚舟的套房里。
也就是说,她现在连身份证明都没有。
更讽刺的是,她连进自己原本那间房的门都进不去了。
现在回去?推开那道门,直面那个该死的沈砚舟,低声下气地说一句——
“我错了,我把东西落你那了,麻烦你给我开一下门。”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比让她原地吞下一把玻璃碴还要难受。
她无处可去。
最后,她只能拉着箱子,别别扭扭地折返那家她誓言“再也不想踏进”的豪华酒店,仿佛被现实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她没有回去敲门,而是把行李箱寄存在前台,什么也没说,就一个人离开了酒店。
街角有家英式酒吧,灯火通明,门口人来人往。她进去时,正赶上一场英超直播,Pub里人声鼎沸、吼声四起,时不时有人咒骂两句傻叉裁判。
简初找了吧台尽头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杯生啤,一句话没说。
她目光空洞地盯着屏幕,像在看一场跟她毫无关系的闹剧。球员在奔跑、欢呼、摔倒、庆祝。
她以为沈砚舟会联系她。
哪怕只是一句冷冷的“你何时回国”,她也觉得是正常反应。
可她偶尔拿出手机看一眼,通知栏依旧空空如也。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连一个问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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