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奇怪。
皱着眉,满脸的不可置信。
丑陋的墨绿外皮与那浑浊通黑的瞳仁,这不就是那日的弑风妖吗?
为何它会用李凌昀的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声自己?
李睢清决心不再去想,这极可能是这妖的幻术。于是抬起眼睑,视线挪至苡鸢身上,“苡鸢,交给我吧。”
而视线再越过她,转到闭眸躺地的司寇翾身上时,李睢清又道:“他看着伤势很重。”
苡鸢不语,只是默默地放下举有莲章的手臂。
而底下,李凌昀发觉自己能讲话后一直埋着首伺机发言,正逢两人沉默,他笑了笑,全然不知李睢清是如何想的。
“睢清师姐……”
眼前,李睢清颦蹙低首,眼底浮出一丝诧异之意。素白的面容仍是那样高不可攀的孤傲感,柳眉笼翠雾,不着情绪地看着他。
睢清师姐是……讨厌他吗?
头顶落下一道声音,他恰好听了进去,是出自苡鸢之口,“你师弟与这妖,签了血契。”
他撇了撇嘴,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
“我本可以直接杀了它以平日后再起纷乱,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签此契者,二者便是共存亡。”
他神色一木。
“它若死了,你师弟李凌昀必定是灰飞烟灭。”
如雷轰顶。
苡鸢愁着眉眼,这还是李睢清第一次见她这般,“我还没拿到血契,但它们,已经彻底融合了。”
她指了指那妖的胸膛。
顺着苡鸢指去的方向往下一看,李睢清再次惊讶了脸色。
可在李凌昀的视角看去,这惊讶中似乎还带了几分厌恶。厌恶什么呢?该不会是因为他和水日的关系吧。
想来也是。
师姐一身正气,怎会容他干这样邪祟,有违人伦之事。
他早该想到的。
水日出现那一刻起,他便该早早预料到师姐会如何看他。
无端地叹了口气,下一瞬,他的意识就被水日给剥夺了去,这具身子,又变成水日主导的了。
恰好,李睢清刚说出的话,他一个字也未曾听到。
“李凌昀不会同它这样干的。他连这是什么都不曾知道。”
即是说,她相信这并非李凌昀自愿为之。
她怎么能不相信李凌昀呢。
即使知道了他与弑风妖捆绑的事实真相,她也还是不肯对他说出一句重话。
可苡鸢却将她拉回了现实,说道:“这些都不重要,睢清。即使是李凌昀不肯,或说是在无意识情况下签的这血契,这都改变不了血契签订的事实。现在,情况很棘手。”
扫了眼底下又开始挣扎的弑风妖,她的眼神愈发坚毅,手中的剑也握得愈发紧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先带司寇翾下场疗伤,这交给我就行。”
视野之中,身后躺着的司寇翾已是奄奄一息,在地上残喘着紧闭双眸,脸上毫无血色。
他的伤势在大雪中越见可怜。
就连身子也在随着这冰天雪地不由自主地轻颤。
擂台之下一片狼藉。
而所有人都眼神绝望地盯着台面,屏息而待。
他们或都口吐鲜血,或都捂着胸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诺大的门派,屹立在神圣的雪巅之上,居然会在仙道大会这般重要的日子,出现了一个妖怪。
况且,竟附身到了李凌昀体内。
道奕几次挣扎无果,最后晕了过去。
整座霜羽巅此刻无主,乱成一团。
唯有李睢清还算清醒些。
水日而今吸食了司寇翾内心深处的怨念,功力无边。又借着血契之事,为所欲为,丝毫不惧死亡的威胁。
更何况……
她的两道眉皱得愈发深,愁色冷声道:“你可知,它身后还带着魔族人的印记?”
察觉到李睢清微微倒吸的一口凉气,她身子轻颤,一双手交叠在腹前,指间缠绕着,粉嫩的指甲渐渐开始泛白。
最后,只听到她坚定的一声:“放心,我一人可以的。”
她将轻云牢牢握在手心。
今日霜羽巅的惨状,她定要从这恶妖口中讨个说法。
更要将李凌昀安然无恙地救出。
她眉眼锋利,似乎已经暗下决心。
于是苡鸢毫不犹豫地朝司寇翾走去。
临前,又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李睢清,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他们之间还有血契,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
这妖已经完全没有李凌昀的模样了。
仿佛刚才那道喊她名字的声音当真是幻术一般,而今耳边回荡的,只有它痛苦的低吼与呻.吟。
她的脸色是从前未曾见过的冷漠。
月的余辉洒在半张脸上,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背着那唯一光源,连她是什么样的情绪都难以摸清。
悲凉,或是痛恨,都成了疑。
只听到她说的,“你若不将血契交出来,我现在就能将你妖皮褪下,放干你的血。”
长剑隐着锋利的辉芒,抵在了水日短粗的脖子间。
它暂时忘却了火烤的疼,注意被这把突如其来的银剑吸引了去,它笑:“你也要杀了我?”
音落,她也学着它笑了起来。
可这笑,是冬日里的一轮暖阳,既清寒而又不乏一丝软意,许是她本就是这样一张怜悯世人的面容,即使说着略带暗讽意味的话,也总是能让人产生出一种听着轻声细语的感觉。
“当然不是。”手上的剑忽地有所动作,轻轻一划,并着鲜红的血液一起,绿色黏液也一同随着剑痕的出现而涌出。
“我不会杀你的。”
听得此句,它似乎有些松懈。
“你若一死了之,那么霜羽巅今日的损失又该找谁算?”
水日死死盯着她眼里的那层冰霜,竟不寒而栗起来。
“你不会死得轻松。但我要跟你谈条件,兴许这样,你能在死前好受些。”语气有商有量的。
它则咬着牙:“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你会的,你本就怕死。所以才要拉着我师弟一起,强迫他签下血契,将你与他捆绑,以此来威胁我们。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要死得好看点吗?”她笑着把话说出口,一语道破。
长剑仍抵在它脖间,又是轻轻一划,血痕越来越深了。
冰凉的触感惹得它阵阵发寒,体内的燥热与体外的火焰也无法将这银剑带来的压迫感给消逝。
李睢清一眼揽尽它眉间的挣扎,笑意越深:“再不出声答应,我就该剖你皮肉,挑你筋骨了。”
“你、你想要什么?”水日颤着牙关。
司寇翾已经在它眼前消失了,这是它唯一能翻身做强的方法。
没有人会同他一样,有着深扎大地的苦与恨。
从前是李凌昀。
可他过得实在自在。
他有个好爹,却对他日日殴打虐待,一如眼前这女子一般。
可他对那爹毫无怨言,整日嬉皮笑脸。
它是妖不错,可它看不透李凌昀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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