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扫视了一圈堆满尸体的广场，又看了看几个还站着的人，见到李文州，却是个旧识，问他道：“李文州，这人说的话是真的吗？你先前是给疯狗做事的，他死了，你知道他拿的进化血清藏在什么地方了吗？”
李文州说：“我不知道。”
宋宁哼了一声，道：“你们厂子的变动我不管，但是今年要给基地交的原油，可得按时送过来。我看你们停了好几天生产了吧？这可是长久的交易，别拿铁皮疯狗的死当借口！”
唐杰说：“我不知道这个交易，我要看纸面合同。”
宋宁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你想看合同？我过几天派人送过来，给你好好看看。这是当年疯狗签下来的，主体是黑峰炼油厂，可不是他疯狗个人。谁管这厂子，谁都得认这笔账。”
宋宁走了几步，地上好几具尸体还没收好，他慊碍事，踢开几具，说：“你们这事情闹得这么大？下次再有这种事，要第一时间向基地汇报。”
唐杰沉默的看着宋宁的背影，不愿回话。
那几个基地兵跟着宋宁的脚步，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他们统一穿着白色作战服，手里拿着制式武器，和工厂的氛围格格不入。走在工厂里，显得特别扎眼。
宋宁在南广场草草转了一圈，走到疯狗尸体旁边。
疯狗的头已经被人捡回来，和他尸身搁到一块了。
宋宁低头端详着疯狗的尸体，踢了一脚，说道：“确实是铁皮疯狗，他真死了？你们还真能杀他？就凭你们几个？”
他语调极是不屑，唐杰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但是看到这几个基地兵和他们身上精良的制式装备，又敢怒不敢言，没搭腔。
宋宁和旁边的人说：“记下来，黑峰镇的铁皮疯狗死了，现在管事的叫唐杰，以后出了问题找他。叫总部再派几个巡航机器人过来，这么个工业重镇，之前就派了两个机器人？出了这么大事过了好几天才收到消息。”
旁边的人马上应下，拿出平板执行命令。
宋宁又叫道：“唐杰，以后三个月和基地例行汇报一次，明白了吗？出了A级的突发事件更是要即时汇报，不然你要担责任的。”
唐杰愣愣的站原地。
他本以为杀死疯狗，他们就能自己做主。
没想到天降罗刹，这基地人这样颐指气使的命令他。疯狗曾经也受这人的胁迫吗？
推翻了电锯链，还有疯狗；杀死了疯狗，还有基地。
唐杰陷入深思，在这片废土上，还有真正的自由吗？
他看宋宁那副把工厂当自家后院的姿态，心里极不是滋味。
宋宁走到唐杰身前，高大的影子压下来。
宋宁穿着基地作战服，头上是全息面罩式头盔，从里面看得见外面，还有操控面板，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唐杰只见到一个黑黑的面板，像是没显示内容的电子屏幕。
他蓦的想到疯狗。疯狗也穿甲，不过是自制的薄铁皮甲，和机床焊的玻璃面罩头盔。疯狗的装备和眼前这人比起来，简直像可笑的玩具。
“我在和你说话，唐杰。”宋宁说。隔着全息面罩，唐杰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压力陡大。
“嗯……？嗯，我听见了，知道了。”唐杰答道。
他还能怎么说呢？
“宋队，那进化血清的事？”一个基地兵问。
宋宁想了想，道：“疯狗人都死了，他们这没人知道进化血清的下落。一会儿搜一下疯狗的住处，找不到就报坏账。”
“明白了，宋队！”
宋宁又问了唐杰几句，问尸潮入厂、疯狗死亡的具体细节，让手下记录在案。
他命令唐杰带路，要去搜疯狗的别墅。临走前又叫上了李文州，因他也是个旧人，打过几次交道，宋宁便也让他一道同行，方便问话。
再说沈夜白，沈夜白一直躲在集装箱后面，看见基地人心脏砰砰直跳，后来发现基地人是了为炼油厂事变来的，并不是为了抓他，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眼见李文州被基地人叫走，心又提了一下，总怕横生事变。
他反复劝慰自己不过是走个流程，看宋宁那态度，显然找不到那什么血清也并无大碍，自己躲在此处，等基地走远了离开就好，到时再在厂外同李文州会合。
想到此处，他略微放心，看着那队耀武扬威的基地兵带了唐杰、李文州和另几个人往疯狗别墅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宋宁一伸手，整个队伍停下来。
南广场没清干净，一地尸体。新工会的人搬了大半天，但是依然有几具没收起来的。
有尸体很常见，但是这一具格外显眼，简直就像是被人故意拖到主干道上的，特别挡路。
李文州看了眼尸体，很不自在的正了下衣领。
宋宁踹了一脚尸体，懒懒的道：“你们厂子的人也太不长眼了，这么碍事的东西不先清干净，真挡道。”
他跨过尸体，刚要迈过去，离开的瞬间，目光转回来，重新审视的尸体的脸。
宋宁低头看着尸体，好久没说话。
“宋队？”一个基地兵试探着叫他。
宋宁举起一只手。
“周律，你觉得这人眼熟吗？”
宋宁这么一说话，基地兵的六个人，并唐杰、李文州和其他几个炼油厂新工会的人都围过来，盯住“沈夜白的尸体”。
唐杰先惊咦了一声，然后迅速闭了嘴。他旁边几个工人皆露出惊奇的目光，其中一个刚要开口，被唐杰从后面掐了一把，及时住了嘴。
李文州眼皮一直跳，他没想到这么兴师动众。
他是把假的沈夜白尸体放到主干道上，打算让基地人发现，但没想到李文州和众工人都在。
他这事做得隐蔽，也没来得及和唐杰通气——虽然他与唐杰不合，但是说一声是为了沈夜白的事，唐杰肯定会配合。
眼下唐杰已经惊叫出声了，虽然看起来他似乎意识到点什么。但是两人没对过口供，他心里没谱，真怕唐杰或者那两个工人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让基地人起了疑心。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宋宁抬头看向唐杰，问道：“你叫什么？你认识他？”
炼油厂的人都认得出那是“沈夜白”，有一个崇慕沈夜白英姿的，甚至急得差点当场问出口。除了李文州之外，工厂的人都不知道沈夜白怎么“死了”，但是基地人在场，不好贸然开口。
此时宋宁问出声来，大伙都瞧着唐杰，看他怎么回答。
李文州紧张的盯住唐杰，拼命给他打眼色。
他不抱什么希望，就算两人可以为沈夜白的事暂时合作，但是眼神能传递的信息毕竟太少，他不确定李文州是否接收到“告诉基地人沈夜白已死亡”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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