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
寒烬和关懿的突然离去,对于横行江湖多年的她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然而这次她竟找了个地方歇息,闭目养神,好像要暂时与世隔绝,让自己的思绪有个放松的地方。
莫寻渊不知何时在底下候着,他高声呼喊道:“墨影!你日光浴晒够了没?”
杨冽颜睁开半眼,微微眯着,不说话,等他继续说话。
“你什么时候从屋顶下来啊?”
莫寻渊大声嚷嚷:“听啊樾说,你躲在那好几天了,还在屋顶上睡觉?”
“你是受什么刺激了?说来我乐乐?”
“喂……墨影!啊颜!”
莫寻渊聒噪得很,杨冽颜蹙眉,坐直身子,不大想搭理他。沈卿樾从里屋出来,劝道:“她喜欢在那呆着就呆呗,你催她做什么?”
“行,你是屋子主人,你说了算。”莫寻渊道:“我只想知道拿古籍那天发生了什么。”
沈卿樾抬头,她背后的阳光略微刺眼,他用手掌挡在眼睛上方:“啊颜!我熬了汤,你下来尝尝?”说完又补一句:“很好喝的!”
轻轻一瞥,沈卿樾的笑眼如月撞入杨冽颜的视线,她跳下来,跟着进屋。
莫寻渊瞠目道:“啊樾一叫你,你就下来,我怎么不行?”
郑苗鸯打趣道:“那还不简单?因为你不会做好吃的!”
“行,现在什么都没拿到。”莫寻渊两手一摊,“鼎鼎大名的墨影,杀人不眨眼,区区一本古籍,区区一本图鉴!”听着话里有话,杨冽颜夹起一块红烧肉,手腕轻挑,肉就这样飞进了莫寻渊的嘴里,屋里霎时安静了。
郑苗鸯见状纵情大笑:“哈哈!叫你乐呵乱说话!”
“切!”莫寻渊顺势咀嚼着肉,把它吞下又道:“不过我最近又发现一件事。”
沈卿樾问他:“什么事?”
莫寻渊正经道:“啊颜上回说那剑上有洞,我便去调查了一番,发现附近类似这样的剑,并不常见。”
郑苗鸯:“也就是说,也容易把剑找出来?”
莫寻渊点头,“如此一来,范围也缩小了。”
古籍在寒烬手上,过不了多久,朝廷的人也会跟着找寻己剑,因此寻剑之行刻不容缓,杨冽颜问他:“有什么发现?”
“哎!”莫寻渊故作姿态道:“有人一直躲在屋顶不说话,也不分享情报,现在又来找人家!”
杨冽颜的筷子蓄势待发。
“武力胁迫啊?”玩笑归玩笑,莫寻渊神色一正,语气也郑重了几分:“你们仔细想想,寻常百姓家的铁器行,平日里只打些犁锄镰锯之类的农具家什,哪会沾得上宝剑的边?要找,也得往有门路、有财力的上层去寻。”
杨冽颜眼睛一亮,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去查那些爱收藏宝剑之人?”
莫寻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一点就透,果然聪明。”
“那是什么剑啊?”郑苗鸯问:“有名字不?”
杨冽颜道:“寻己剑。”
莫寻渊食指一伸,直指她:“你看!我就说你不主动分享情报吧?”
沈卿樾的思路并未中断,道:“这么说来,我倒知道有一家是热衷于收藏的,府内有一间藏宝室。”
莫寻渊问:“藏宝室?哪家人?”
“姓侯的。”
郑苗鸯一听,惊道:“侯家?不会是侯君淮那家吧?”
沈卿樾答道:“是。”
她身子颤了颤,像听到什么脏东西:“晦气!”
郑苗鸯作出少见的反应,莫寻渊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说?”
“没什么人敢靠近他们家。”
“为什么?”
“你到街上打听打听,便知道了。”
莫寻渊外出游荡了一圈,回来面如铁色,郑苗鸯笑他:“看样子,打听到了?要不你溜进他家府上瞧瞧?”
“我害怕!”
“男子汉大丈夫,你怕什么?”
“我能屈能伸!”
“你不是说擅长偷鸡摸狗之事?”
“要去你自己去!”
杨冽颜吃饱喝足,背上碎雪剑,沈卿樾一路跟着她,她如今还是习惯一个人上路。
“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卿樾憨笑一声,道:“我也想一探究竟,就让我跟着吧!”
侯家老来得子,生的儿子却是个痴呆,请来的算命师说,成亲可以冲喜,对侯少爷的痴呆有帮助。结果成亲的晚上,新娘离奇失踪,侯少爷伤心过度昏迷过去,醒来就不让人进去了,家里人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给少爷找来的第二个妹子也不见了,说是逃跑了,她们本就不喜嫁给傻子,后来侯少爷的性格也是越来越怪癖,有时傻笑,有时又发火,暴躁得不让人靠近。
从外看,这侯府青砖黛瓦,大门虽气派,却也只是比寻常百姓家的院落大了些,若不细看门楣上那方蒙尘的匾额,竟与街坊里的富户宅院没甚两样。
杨冽颜正盯着紧闭的府门犯愁,琢磨着怎么混进去,身旁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一手攥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一边快步走,一边低声催促:“敏敏,快些走!这侯家啊,可是个晦气地儿!前前后后丢了多少新娘,谁知道藏了什么脏东西?请了多少道士来折腾,还不是没用!可别沾染上了!”
等祖孙俩走过侯府,沈卿樾快步上前,拱手拦下老妇人,语气温和:“大娘安好,方才听闻您说,侯府要请道士?”
老妇人抬眼打量他片刻,啧了一声:“年轻人,这你不知道?侯府的少夫人接二连三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侯夫人急得请了多少道士作法驱邪,半点用没有!他们竟还没歇心,近日又放出话来,要给自家公子再寻一门亲事,你说这事儿滑稽不滑稽?”说着,她抬头瞥了眼渐沉的天色,慌忙摆了摆手,“哎哟,我还得赶去前头买米,不跟你多说了!”
难怪郑苗鸯和莫寻渊避之若浼。
老妇人走远后,杨冽颜立刻转向沈卿樾:“你会不会假扮道士?”
沈卿樾却没接话,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喃喃道:“你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待嫁的娘子……”
杨冽颜耳力好,听得真切,改口道:“那就让郑苗鸯扮嫁进侯府的小姐,她气质模样也合衬。”
沈卿樾却仍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可你……也不像伺候小姐的丫鬟啊。”
这话倒没说错——杨冽颜本就生得人高马大,肩背挺拔如松,腰间还斜挎着那柄鞘上嵌银纹、一看就绝非凡品的碎雪剑,浑身透着股利落的江湖气,跟那些低眉顺眼的丫鬟实在沾不上边。
两人沉默片刻,沈卿樾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下手:“有了!最简单的法子——我扮道士,你扮道姑,正好借着侯府请人作法的由头,光明正大进府。”
杨冽颜盯着自己身上利落的劲装和背后半露的碎雪剑,道:“道姑?我这剑……”话没说完,就见沈卿樾从行囊里翻出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又摸出顶素色道冠,还递来一柄木柄拂尘,“把剑包起来,道冠压头发,再把腰杆稍微收一收,没人会细查。”
“这些你从哪弄来的?”
“这都是莫寻渊糊弄人的,今天正好帮他还回去,我曾经跟他学过几招,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等二人再出现在侯府门前时,已是另一副模样:沈卿樾身着墨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眉眼间故意端出几分仙风道骨;杨冽颜罩着灰布道袍,拂尘搭在臂弯,碎雪剑被包得严严实实。
侯府门房见了“道士”,眼神里先怯了三分,又瞥见后面跟着的“道姑”,忙不迭往里通传。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快步迎出来,脸上堆着勉强的笑:“两位道长来了!夫人在正厅等着呢,快请——”
刚跨进侯府门槛,杨冽颜就觉出不对劲:院里虽挂着红绸,却没半点喜气,墙角的灯笼蒙着层灰,廊下的丫鬟仆妇都低着头走路,连说话都压着嗓子。更奇的是,正厅方向飘来一股淡淡的怪,混着些说不清的霉气,闻着让人心里发闷。
沈卿樾走在前面,故意放缓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府里的气氛不对,你多留意。”杨冽颜点头,目光扫过廊柱后、假山旁,最后落在侯夫人身上,拂尘悄悄滑到掌心。
侯夫人一身绫罗,鬓边插着赤金镶珠的簪子,可眼下的青黑藏不住,握着茶盏的手也在微微发颤,显然是被“新娘失踪”的事熬得没了精神。
侯夫人打量了他们半晌,缓缓开口道:“道长们请坐,不知二位,是从哪来的道长?”招摇撞骗的人多了,侯夫人便多了几分警觉。
杨冽颜多少有点心虚,直来直去惯了,反倒不懂撒谎拉扯。
沈卿樾面上端出几分淡然,道:“夫人不必多心,我二人自钟南山清虚观而来,师从玄机子道长。听闻侯府有邪祟扰事,特来此相助。”
侯夫人闻言,眼神里的警觉松了些。沈卿樾早有准备,从袖中摸出一枚刻着“清虚”二字的木牌,递了过去:“这是观中信物,夫人可验。”
“可不必验了,我相信道长。”
杨冽颜早已坐下,回眸看到杵在原地的沈卿樾,直纳闷。侯夫人又一次邀请沈卿樾入座:“道长,您请坐。”
沈卿樾并未急着落座,而是先抬手拂了拂道袍下摆,目光淡淡扫过正厅梁柱——那红绸裹着的木柱上,竟隐有几丝发黑的霉斑,寻常人只当是受潮,他却恰好借此开口:“夫人不必急着赐座,贫道方才跨进府门便觉出不对,这正厅梁柱缠了红绸,却压不住底下的阴晦气,想来前几位少夫人失踪,多是在夜里子时前后吧?”
这话一出,侯夫人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茶汤溅出几滴在锦帕上。她原本紧绷的脊背微微垮了些,眼神里的警觉褪了大半,只剩惊愕:“道长……您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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