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唐克斯们具体知道了多少,但邓布利多似乎认为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人,在这天中午,唐克斯一家匆匆告别了他们,眼下气氛十分低沉,哈莉几乎都不知道要怎样和小天狼星相处了,连罗妮都能明显感觉到这栋房子的异样——除了她以外,这个房子里所有能喘气的人,甚至不是人,都沉浸在一种悲戚——甚至是悲壮的情绪里。
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现在是一座沼泽一样的死宅。
罗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前一天入睡前,她的好朋友一家还挺正常——神神叨叨没有礼貌的老家养小精灵,正常;嘴毒得跟斯内普的坩锅一样的闪电宝贝,正常;帅得甩洛哈特十条街的史上最酷的布莱克,正常。
一晚上过去,她从炙烤鸡腿肉海洋的美梦中刚游出来,看见的是虚得像快散的幽灵一样的悲伤版哈莉——梅林,她看上去真像个流泪的圣人!眼圈红肿形容憔悴到有点儿歇斯底里的小天狼星——无意冒犯,他哭得跟全家又死了一遍似的。还有那个克利切——他都不阴嗖嗖地骂人了,连她看都不看一眼,她本来都适应了他叫她“韦斯莱家的小杂碎”“纯血叛徒”这些小名头呢。
维罗尼卡·韦斯莱站在客厅里,怀疑人生地皱起了眉毛——
这个家到底怎么了?
她的疑惑和自己的困意此消彼长。这场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持续到了当天下午,哈莉突然就抖擞起来了,她猛地站直了,把瘫在沙发上的小天狼星揪起来,拖着他到了五楼他兄弟的房间,一把把他甩了进去——
“哈莉……”小天狼星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一样,他缓慢的,温吞地站着,头发凌乱,虚虚遮住一部分视线,低垂着眼。
哈莉不知道从哪里突生出一股勇气,她从未觉得如此振奋过,雷古勒斯那张字条就像擂鼓一样击打过她的心,她拽着小天狼星来到他的书桌前,雷古勒斯那张未动一字的信纸和他干涸的墨水就摆在他们面前。
“还记得吗,小天狼星,”她转头看着他,“你跟我说过,雷古勒斯是你们兄弟里更乖更胆小的那个。”
小天狼星喑着嗓子说:“我错了。”
哈莉接过他的话,她没有预留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是啊,你错了,我们都错了——雷古勒斯是个英雄,他本可以屈从于伏地魔,可他没有,或者,他可以选择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寻求他的帮助,可他也没有!”
她直直地看着小天狼星,后者在她这炽热的目光中被灼伤,忍不住偏头回避,又被她揪了回来。
“你知道为什么他不向别人寻求帮助吗?”
小天狼星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他离开家太久,也并不关心他的家人,他早就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了。
“因为在他看来,通知邓布利多的唯一意义就是告诉你——他不是个懦夫。”
哈莉想了一晚上,雷古勒斯不是非死不可,他大可以将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他不一定相信,但必定会采取行动,做最起码的取证;又或者,做出几乎所有巫师都可能会做的选择——让克利切来——让克利切喝下那些灼烧五脏的药水——一个家养小精灵的性命,几个人会在意?更何况他们还可以移形换影。反正克利切也早就喝过一次,不是吗?
但雷古勒斯·布莱克选择自己将它们一饮而尽,只是吩咐他克利切将挂坠盒对调——哈莉猜,选择克利切是因为他信任他,彼时,他最信任的是一只家养小精灵。
哈莉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难受了,她只能说——我感觉我的胃一抽一抽地疼。
雷古勒斯没有告诉邓布利多,因为他不确定邓布利多究竟会不会相信他,而且,就算邓布利多相信他,也只能是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了,现在看来,他不想这样做,他不认为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的更加重要——小天狼星说布莱克家是彻头彻尾疯狂推崇“纯血至上”的家族,那哈莉想,在发现了伏地魔秘密的雷古勒斯看来,这个在他心里曾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的想法已经被推翻了,可他不肯、也找不到能够将自己想法真实托付的对象,他没有盟友,于是选择孤军奋战。
哈莉认为这是一个相当令人钦佩的选择,也许它的出发点有一些高傲,但依旧令人折服。
总之,在雷古勒斯看来,告诉凤凰社没有好处,非要说的话,那就是通知小天狼星——
你的弟弟不是个懦夫。
但也许那时,雷古勒斯已经没那么在乎他的认可了。
他已经认可了自己。
哈莉将这些想法告诉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听了很是沉默,他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来没瞧得上过这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男孩了,雷古勒斯小时候总是更爱哭,喜欢得到家里其他人的注意,长大一些,他又和父母一样,喜欢拿那套陈腐的思想来压自己,他把家族荣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还没他肩膀高就决定将自己献身给“永远纯洁”的布莱克。
小天狼星从心底感受到一种疑惑,还有几分难以接受的颓唐。
但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的目光从溃散的游离转向了桌上信纸旁的那张照片,照片上,十一岁的小天狼星张狂地笑着,一条胳膊搭载九岁的雷古勒斯肩上——他嘴角翘着,弯弯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对小小的梨涡,左边脸上还有一只浅浅的酒窝。
小天狼星感受自己僵硬的肌肉,笑了一下——他右边脸上也有一只。
哈莉感受到小天狼星的精神好像好了一些,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最后一句话——
“为他骄傲吧,小天狼星,雷古勒斯一个人昂首挺胸地面对了自己的愧怍。”
小天狼星的精神好起来了,起码罗妮是这么认为的,在她小心翼翼观察了一天后,这个家可算是正常了,与此同时,他们也迎来了圣诞节——维罗尼卡吃得很开心,她打算以后圣诞节都来哈莉家过,如果爸爸妈妈又不在家的话。
圣诞假期对每个人来说都意味着幸福快乐,人们能从自己的朋友那儿收到礼物,哈莉给克利切也准备了礼物,她看着那个假的挂坠盒看了很久,把纸条拿出来,盒子给了克利切。
克利切激动地在地上嚎叫了起码半个小时,最终带着一脸鼻涕眼泪朝哈莉深深举了一躬,跑到碗柜里继续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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