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早早亲自恭敬地把老神医送出府,顺便对门丁道:“帮我转告叔父叔母,我去趟道观敬香,傍晚回来。”
她向来嫌车驾慢,能骑马就懒得坐车,但她多少年没去过道观,压根不认识路,只得叫人备好马车,再向云天观出发。
沿途经过府衙门口,正看到衙役牵着一串儿囚犯,还有个板车拖着的,看起来剩一口气。
昭早早瞟了几眼,不再留意,却是被对街面的飘香包子铺勾起馋虫,让车夫停那买屉肉包子。
“不好意思这一笼刚刚卖完了,您不着急的话等下一笼,半炷香就好。”
包子铺老板一边忙着上屉一边跟车夫解释,昭早早隔着车窗正巧看得清楚,一个面白肌瘦的年轻道长提着一大篮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少说也有二十多个,摇摇摆摆,边走边吃。
虽说道士并不忌荤腥,但这位食量未免也太大了些。
左右昭早早也不着急,早去晚去都是去,不差这一会儿。
她想得是挺好,然而等行至道观附近,才发现香火鼎盛,车马如龙,要驾车进去还得多花不少时间。
反正她本也不想引人注目,干脆下车自个走,沿路差点踢到不少信众们自带的小香炉。
她随口问个大娘怎么不进去里面烧,大娘瞅着她一脸慈祥:“里面的大鼎早插满了,你要是有需要,我的炉子也可以借你用用,只收你一文钱。”
“多谢,多谢。”昭早早打着哈哈躲进去,果然道观里面烟熏雾绕如同白日升仙,一连排大方铜鼎烧得热浪滚滚,其下磕头如捣蒜的善男信女不计其数。
如何摩肩擦踵拾级而上才艰难地挤进灵宝正殿暂且不表,昭早早在殿里闲晃了一大圈,到处都是香客,一位道长也无。
功德箱那倒是有几个忙得团团转的小道童。
逮住其中一个问了问,原来道长们都需要提前邀约的。
每天来道观求签解梦的人太多,现在排个位序,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小半年,约莫就能见着,如果是大福主实在有什么要紧事,再另行通传。
昭早早瞠目结舌,暗叹自己还是见识太少,又想起叔母说什么把云天观的道士请到家里来驱邪,可见她应该就是那种慷慨的“大福主”,天晓得捐了多少香火钱。
不然报叔母的名字?昭早早思量着,到底还是不想暴露身份,反正她也仅是有点小疑惑,随便问问。
“小仙童,你悄悄告诉我,”昭早早弯下腰,笑眯眯往道童手里塞了一粒小碎银:
“咱们观里有没有那种既不德高也不望重,年纪轻轻,没几个人找的赋闲道士?”
“……”
“实在没有你也行,你学道几年了?”
“我不行的,我不行的。”小道童头摇得像拨浪鼓,“最近有个云游道士来观里修行,师父安排他一个人在后院做事,你要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走。”
小道童于是领着她七拐八弯,还路过了几间偏僻的静室,依稀就是道长会见香客的地方。
她全然无意偷听,怪就怪这里墙壁薄,她天生耳力又好,正巧听到有人在算卦——
“请道长为我卜算,此去王都进献,是否能顺利入宫?”
好险没平地摔个跟头,昭早早放缓脚步,若是从前,她只会觉得皇帝老儿命中无子却又好色逞能,一把年纪还要广纳后宫,劳民伤财。
而现今再看,这无德暴君得国不正、传嗣无人却还能稳坐帝位近二十载,可见背后诡谲权术无所不用,这或许是他平衡世家的一步棋而已,只是苦了那些无辜少女。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恭贺朱小姐,是上上签。且看这签文里乘风而上,定然贵不可言……”
朱小姐?
那没事了,这种在学院里骄横跋扈欺凌弱小的小姐最适合去皇宫了,昭早早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快步追上小道童。
后院离得不远,她跨门进去就看到有个清癯如竹的道士在架子上晾晒书卷,把泛黄的老纸张一一展开、抚平。
“祁道兄,有位福主想找你。”
小道童凑上前去叽叽咕咕,昭早早稍一凝神就把他的交待听得一清二楚,什么解梦论道三两,占卜问卦五两,求平安符五两,姻缘符得十两?!
凭什么姻缘符就贵这么多,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天气甚好,两人就对坐于院落中的藤桌椅,跟经卷一起晒太阳。小道童回去看他的功德箱,临走前还算周到地给他们沏了壶茶。
昭早早先开口寒暄道:
“祁道长,我看您面善,不知是不是从前见过?”
“应是不曾。”祁道长微微一笑,“贫道第一次来甄城。”
“您这样云游四海的高人,一定见多识广。”昭早早恭维一句,便话锋一转道:
“我曾听闻洞南有个县城里的屠户,自称是生来就有前世记忆的两世人,把前生的生平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认祖归宗什么的。”
“后来朝廷判定此乃妖邪祸世之兆将他抓捕,他又改口说是酒后胡言,最后还是被填进了通天十二陵。道长,你说当真有两世人吗?”
祁道长听她问完,不紧不慢道:“莫须有。忘川桥上孟婆日日施汤,轮回转世之时,或有遗漏,亦未可知。”
昭早早双手合十,做了一个请神勿怪的手势。
“非是我不敬神灵,而是我想不通,若当真有因果轮回,神明巡世,为何世间还有诸多灾祸苦厄。良人枉死,奸佞逍遥时怎不见神灵现身?”
祁道长反问她:“你又怎知神灵没有现身,指引、庇佑惩恶扬善之士?神灵授命于人,一如天子受命于天。”
这要是不拿天子举例还强点,提到那视苍生如草芥的老东西,昭早早更觉奉天承运这种说法扯得要命。
这种大不敬的话又不能宣之于口,她便换一种说法道:
“纵观史书,大奸大恶之徒福寿双全、安享晚年的屡不鲜见,这又作何解释?”
祁道长对答如流:“善恶终有报,近报自身,远报子孙。”
“太宗皇帝一朝,连年征伐不休,玄甲军统帅邬子阳灭真岚、昌必等十余小国,连其子民也不放过,造杀孽无数,却享寿八十有四。”
“邬家自此通达,时至今日依然是西北世家大族,未见祸及子孙。”
祁道长老神在在:“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昭早早拧眉道:“再兴盛他个几百年?”
祁道长答:“你只看罪人今生无恙,却不知他死后如何在十八层地狱遭受刑罚,永世不得超生。”
“说的极是。”昭早早点头,“我确实不知,所以该如何确定他在受罚?”
“要有信念。”祁道长笃定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则灵。”
“好的道长。”昭早早顺着他的话往下思考:
“若我坚信天道轮回不休,鬼神会奖惩世间一切是非善恶,那么这样一来,所有命数就自有天定,我只须安静地等着天命的安排就好。”
“既如此,这世间众人又何须刻苦求知求道,力争上游?倒不如随便混着等老天爷赏饭吃。”
她突然悟到:“这莫非就是清静无为,持守中道?”
“……”祁道长沉默片刻,端起茶杯,抿一口才道:“福主颇有慧根,要是想出家修行的话,得去坤道院,云天观不收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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