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水花四溅。
沈晞被人扣住手腕,猛地拽入浴池之中,薄薄一层寝衣被打湿,紧贴着勾勒出盈盈身姿。
忽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探来,稳当接住她,又顺势环于腰间,将人牢牢箍进怀中。
身后,男人缓缓低头,急而重的鼻息一下下打在她的颈侧,又一如往前般娴熟向下,啃噬出一串细细密密的红痕。
青涩的身子几近崩溃,沈晞被迫仰头,难捱地自喉间溢出声嘤咛。
从前多次,她始终背对着他,不曾看清男人样貌,但此回沈晞留了个心眼。
眸光悄悄往后斜去。
浴池中水雾蒸腾,影影绰绰间只窥得一双清明冷淡的眼睛。
未等再看清楚些,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沉沙哑的呢喃:“晞儿……”
熟悉的低唤如同白日惊雷,沈晞瞬间惊醒。
一身细汗浸透衣衫,深秋的寒意后知后觉地袭来,她紧紧捏着眉头出神。
又是他。
多日来,沈晞从未看清男人的面容,只记得那双始终清明的眼睛,深幽冷峻,鬼使神差地蛊惑她沉溺其中。
而今日,只差一点。
她不由懊恼地轻捶了下床面。
刚巧女婢青楸听到她起身的动静,入内递上盏茶水。
昨晚又烧了一整夜,沈晞嗓子正干哑得厉害。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过辰时了。”
沈晞揉了揉额角,前几天,她不知因何缘故患了场高热,来得突然,又迟迟不愈,吃了药也不见成效,每夜总要反反复复地烧上来,又于天亮时退去。
被病气拖累,她昏昏沉沉睡了好几日,没半分精气神,像院中受了整夜风吹雨打的梧桐叶,摇摇欲坠。
沈晞润了嗓,吩咐让人备水沐浴,再抬眼,却瞥见桌上多出来的东西,随口问了句:“那些是什么?”
青楸道:“是谢二公子送来的东西,谢二公子听闻您患病,昨个早上还特意来瞧了一回。那时您睡着,东西奴婢便擅作主张替您收了。”
听见这个名字,沈晞眼眸轻轻眨了下。
谢二,谢闻朗,卫国公次子,姑且算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可惜两人尚未正式敲定亲事,谢闻朗亲自上门也不过才求来口头婚约。
“谢二公子对姑娘最上心,还专门大清早跑到城东,亲自去姑娘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家铺子买了点心送来,就怕姑娘在病中不肯好好用饭。”
“不止这些,还有……”
青楸念叨着谢闻朗如何好,可沈晞没继续听下去,只平淡“嗯”了一声:“他既送来了,便放着吧。”
“是。”
青楸不再多言,依着她的意思打来水伺候沐浴。
沈晞宽衣入水,浴汤横波荡漾间,不堪入目的画面忽然从脑海中某处角落唤醒,她脑袋嗡地一热,脸瞬时红了个彻底。
“姑娘,您可是又发热了?”
吓得青楸忙去探沈晞额上的温度,却被她偏首避开:“无碍,你先出去。”
待青楸退下,她才阖上眸,仔细回忆这几夜高热后的靡梦。
沈家虽并非高门显贵,但到底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对子女教养约束颇为严苛。
沈晞尚未出阁,自然从未接触过男女欢好之事,至于为何会连着多日莫名其妙地做了这种梦,她自己也不明白。
可她又忍不住好奇,那个男人……
究竟是谁呢,竟让自己每夜都梦见与他同床共枕,行床笫之欢。
沈晞面红耳热地思忖着。
直到青楸过来提醒:“姑娘,谢二公子今日约了您出府,快到时辰了。”
脂粉掩不住沈晞憔悴的病容,她仍特意挑了身象牙白暗花长衣,瞧着越发弱不禁风。
可谢闻朗惯来喜欢看她穿这些素雅的衣裳。
青楸为沈晞整好衣衫,当目光瞥到她颈间时却略顿了顿:“怎得还未消下去,这可该如何是好?”
轻轻掀下衣领,沈晞往铜鉴中撇了眼,几道突兀而刺目的红痕横在莹白脖颈处,依旧隐隐泛着痛。
“大公子下手也太重了些,都这么多日了,姑娘颈子上这伤痕还不见好彻底。”
听得此话又思及背后缘由,沈晞唇线紧抿,指尖不自觉地捻着衣领摩擦。
半晌,才冷着声开口:“大哥恨不能让我消失得越早越好,如今没掐死我,倒还留着一条命,分明是下手轻了。”
青楸愣了下,转开话头:“都怪奴婢没本事,没能拦住大公子,竟让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连累着一病多日。”
沈晞将衣领重新竖起,草草遮盖住脖颈上的指痕。
“犯不上怪你,任谁来了也拦不住一个莫名其妙撒泼的疯子。”
她早已见怪不怪,神色平淡地起身,“好了,走吧。”
正值太兴十八年的暮秋时节。
残雨汇成极细的水流顺黛瓦滚落,打在窗前孱弱的梧桐叶上,一寸寸侵蚀京城的万物生机。
沈府外,谢闻朗早就等候多时。
见沈晞出来,正跟旁人吊儿郎当吹嘘的谢闻朗立马收敛了姿态,跨步上前,眉眼弯弯朝她一笑,亲自搀着人上马车。
谢闻朗出身卫国公府,又是幼子,自小得父母兄长宠溺,在京城内横行无阻,受惯追捧恭维,能让眼高于顶的少年甘愿低头搀扶的,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沈晞一人。
好在他没察觉异样。
沈晞暗怀心思地上了马车,谢闻朗则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同行,半是避嫌半是炫耀。
他与沈晞年岁相同,正值意气风发藏不住事的年纪,喜欢便是喜欢,如野火燎原,不加掩饰,恨不能让天底下人都知道。
对沈晞如是,对这匹马亦如是,一路上不停地念叨。
“大哥当年送我踏风时,它还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小马驹,这么多年我一直细心养着,如今驰骋起来四蹄生风,待会定要让大哥亲眼看看。但他离京许久,恐怕早就认不出踏风的模样了。”
“踏风……”沈晞轻声呢喃,“是个好名字。”
谢闻朗比自己得了夸赞还高兴:“那当然了,我大哥起的名字岂会有差?”
“我大哥那可是文武双全……”
一提起长兄谢呈衍,谢闻朗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恨不能把人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沈晞没少听他说起过。
两人一母同胞,但经历天差地别。
谢呈衍从小被丢去边塞历练,于黄沙漫天的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甚少回京,不过弱冠之年便领兵挂帅连收十三城失地,大挫敌军,彻底荡平胡患,一举成名。
是谢闻朗最敬重,最无人能及的兄长。
早前他便迫不及待地嚷着要带沈晞见兄长一面。
刚巧谢呈衍此次大胜,短暂回京休整,前些日子已抵京城,可当日沈晞突发高热,一直耽误才拖到了今天。
马车停在一处朱门金漆的宅邸前,是皇上专赐给谢呈衍的将军府。
“大哥久居边疆,回京后住不惯国公府,就自己搬出来了。”
谢闻朗一边扶她下车,一边解释。
无边天色如水墨倒扣,晕染出深浅不一的苍灰边缘,潮湿阴霾地压下来。
沈晞抬首望了眼没有尽头的天,无端泛起一阵郁闷,不上不下地堵在心头。
恰在此刻,身后忽然传来短促有力的蹄声,只见一道身影策马疾驰,衣袍猎猎,如远道而来的利刃,穿透阴云。
“大哥!”
身边的谢闻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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