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昭月放下章程,目光平静地看向崔衍之:“崔尚书辛苦了。章程大体无误,只是关于本公主的仪制,似乎……不够明晰。”
崔衍之躬身道:“公主殿下明鉴。镇国公主之位,乃陛下特恩,旷古未有。礼部查阅典籍,亦无旧例可循。故而……只能暂依亲王例,若有不同之处,还需陛下与殿下亲自定夺。”
年昭月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淡而冷的笑意:“崔尚书饱读诗书,岂不闻‘天子无戏言’?陛下金口已开,赐本公主‘参决军政机要’之权。这登基大典,乃昭示天下、定鼎国本之最关键场合,若在本公主位次礼仪上含糊其辞,岂不是让天下人质疑陛下之言?质疑新朝法度之严?”
崔衍之脸色微变,连忙道:“公主殿下言重了!下官绝无此意!只是……”
“没有只是。”年昭月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登基大典,依制而行。本公主之位,便在陛下御阶之左下首,参礼环节,紧随陛下之后,百官之前。此乃本公主之意,亦是陛下之意。崔尚书,可明白了?”
崔衍之额角渗出细汗,知道在此事上已无法动摇这位镇国公主分毫,只得躬身应道:“下官……明白!这就按殿下之意,修改章程!”
“有劳崔尚书。”年昭月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新朝初立,万象更新。望礼部能体会圣心,摒弃陈腐,助陛下成就一番新气象。”
这话已是带着告诫意味。崔衍之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处理完崔衍之,年昭月揉了揉眉心,并未感到轻松。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登基大典之后,还有更多更复杂的朝政改革需要推行,更多的明枪暗箭需要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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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她依例入宫,向宗暻渊禀报一日政务及登基大典仪程的调整。宗暻渊仍在灵堂旁的偏殿处理政务,烛光下,他眉宇间的疲惫难以掩饰。
听她说完与崔衍之的交锋,他放下朱笔,抬眸看她,眼中带着一丝暖意和赞赏:“你处理得很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事事拘泥旧制,这新政也不必推行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国丧之后,便是大典。大典之后,才是真正的考验。吏治、税赋、军制、漕运……积弊太多,牵涉太广。朕知前路艰难,但有你在侧,朕心甚安。”
年昭月心中微动,看着他挺拔却孤寂的背影,轻声道:“臣女既受君恩,自当与陛下,同心同德,共度时艰。”
宗暻渊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那眼神深邃如海,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好。”
这时,内侍送来晚膳。简单的四菜一汤,与帝王身份殊不相符。宗暻渊却浑不在意,招呼年昭月一同用膳。
一种奇异的安宁在两人之间流淌,仿佛外间所有的风浪与算计,都被隔绝在这小小的偏殿之外。
用完膳,年昭月告退。行至殿门,宗暻渊忽然唤住她。
“年昭月。”
她驻足回首。
他看着她,夜色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保重身体。”
年昭月微微一怔,随即颔首:“陛下亦需珍重。”
转身踏入殿外的夜色,寒风扑面而来。年昭月拢了拢衣襟,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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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的最后一日,天色阴沉,细碎的雪花夹杂在寒风中,无声地覆盖了京城的朱墙碧瓦。
持续月余的悲声与繁缛礼仪终于接近尾声,混杂着疲惫与新生的氛围在宫闱间弥漫。
登基大典定于三日后。
这最后的空隙,是新帝宗暻渊与镇国公主年昭月难得的、也是最后的缓冲期。
夜色深沉,崇德殿内灯火通明。宗暻渊并未歇息,也未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只是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沉凝地扫过大宗的疆域。
北洲,洛州,江南,清洲,东南,岭南……每一处都曾掀起波澜。
年昭月悄无声息地步入殿内,手中捧着一碗刚煎好的安神汤。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案几上,并未打扰他的沉思,只是同样将目光投向那幅舆图。
“都安排妥当了?”宗暻渊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
“嗯。”年昭月应道,“大典仪程已最终核定,京畿防务由韩震、陆铮共同负责,万无一失。六部政务,也已交代下去,按既定方略运转。”
宗暻渊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那上面刻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冯异又送来军报,绥炎部落近日活动愈发猖獗,小股骑兵不断越境试探。王擎那些逃散的旧部,似乎也在其中整合。”
年昭月走到他身侧,指尖点在舆图岭南与南越交接的那片区域:“绥炎不过是马前卒。关键在于他们背后是否真有宁阳王的身影,以及……那个‘听雪楼’,究竟在何处传递着消息。”
她顿了顿,“朔风那边尚无进展,‘听雪楼’藏得很深。”
宗暻渊眼中寒光一闪:“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肃清这些阴沟里的老鼠。”
他看向年昭月,语气转为深沉,“大典之上,你之位,便是朕之侧。朕要让天下人都看清楚。”
年昭月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臣女明白。”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内侍总管的声音响起:“陛下,礼部崔尚书有紧急事务求见。”
宗暻渊与年昭月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讶异。如此深夜,崔衍之为何事而来?
“宣。”
崔衍之快步走入,脸色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甚至带着一丝未曾掩饰的惊慌。他先行了大礼,然后竟有些语无伦次:“陛下!公主殿下!方才……方才臣府上收到一封……一封匿名信!”
他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呈了上来。
宗暻渊接过,与年昭月一同展开。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为了掩饰笔迹,内容却令人心惊:
「新帝登基,牝鸡司晨,祖宗震怒,天象示警。三日之内,紫微晦暗,恐有血光之灾。慎之!慎之!」
赤裸裸的威胁与诅咒,指向年昭月!甚至隐晦地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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