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至是一片昏暗的墓园。
不远处风吹过密林,带起一阵阵好似呜咽般的声音。
可救世主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一束车矢菊……”斯内普裹紧了自己的衣袍,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看着哈利·波特——那位伟大的救世主,像一条小狗一样,在夜风中贴着他的脚边跑来跑去,嘴里念念有词地数着路边盆栽里的花。
斯内普必须得很小心地裹紧自己的衣袍下摆,才能保护自己可怜的衣袍不被救世主沾污到。
“车矢菊在那里!”救世主的眼睛里发起了光,跌跌撞撞往围栏脚下层叠堆在一起的盆栽跑过去,从里头摘下了一丛车矢菊。
那双翠绿色的眼睛跑回来,仰头看着他,怀里抱着的是一捧车矢菊还有勿忘我:“只剩白百合了,先生,姨妈一会儿就给我们拿过来。”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瞥了瞥嘴,垂眸看着他。
相当不专业,他心想,不是预先准备好的花,竟然还需要客人现等。
没有什么耐心,斯内普拔腿便向墓园的深处走去。
为了跟上他的步伐,救世主怀里抱着他点名要的花一路小跑,喘着气,额头不多时便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斯内普蓦地停下来,低头瞪着那条穿着红色T恤,牛仔背带裤,头戴一顶红白相间棒球帽的小狗。
救世主也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停下来,抬着绿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我送您进去,先生。”
看着斯内普的表情,他贴心地补充了一句:“是免费的服务,不要小费呢,先生。”
听听,才三岁的孩子,就知道小费小费,他那好心的姨妈到底教给了一个三岁的孩子什么东西。
斯内普咬了咬牙齿,察觉自己太阳穴处的皮肤在跳动,看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问出了他想问的那句话:“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负责看守墓园,给那些鲜花浇浇水,再把那些鲜花售卖给合适的人。”
“姨妈给他们写悼词,每次在葬礼上他们念完姨妈写的悼词,都会哭起来,所以我觉得姨妈的悼词肯定写得很好。”
斯内普的嘴唇动了动:“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救世主点了点头:“当然啦先生,您同艾琳女士长得相当像。”
好像有一根针穿到了他的心底里,就像处理魔药材料时,棘刺刺破他手指的感受。
救世主一边抱着鲜花往前走,一边跟他分享他的秘密——说得他好像很乐意听一样:“我在艾琳女士的墓碑前放了糖,姨妈不准我吃糖,但每次姨妈在小屋写悼词的时候,我就会跑到艾琳女士那里,和她分享我的糖果。”
“姨妈跟我说吃糖就不痛了。”
又是这样,好像和他母亲很熟似的。
那次就不该把她带进家里,他的母亲给了她什么,就好像两人达成了一种谁也不知道的同盟似的。
托比亚·斯内普跌进河水里溺亡时,他的心里没有一点感觉,好像躺在葬礼上的那个人不是他的生父,同他毫无关系似的。
在葬礼上,艾琳也没有什么反应,可等她的精神慢慢垮下去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她的答案不在托比亚·斯内普那里。
在她生命的后期,他不得不把她带在身边,以防她随时的惊恐发作。
他尽量做了万全的准备,可那一次她还是不见了,他吓坏了。
他要去伦敦挣一笔书本费,他只好把她安置在一个房间里,同她讲好了让她在这儿等他,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在大街上仓皇跑着的时候,他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可结果就看到她和他母亲坐在长凳上,他母亲的手里竟然还握着一个草莓冰淇淋。
就又好像她们又再次结成了什么同盟一样。
艾琳把那个融化的草莓冰淇淋递给了他——所以当年她确实看见了他在追着那辆草莓冰淇淋的车。
他不得不低下头,在她托着腮望着他的视线里,狼狈地吃下了艾琳递给他的冰淇淋。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把草莓冰淇淋吐出来。
伊卡洛斯、伊卡洛斯……她看着他的目光一下就灼痛了他,她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一个自以为是的麻瓜,以为与他粗浅的相逢还有莉莉口中的那些事情——他丝毫不介意莉莉会向她姐姐怎么描述他,就以为能了解他了?
于是他反唇相讥,你怎么知道伊卡洛斯不是自愿的?
他每一个选择,都是自愿的,没有任何人能置喙。
你说的对,可那女人说,她眨了眨自己浅灰色的眼睛,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对他欠了个身就走了。
这倒让他始料未及。
比起莉莉,实际上她那位姐姐,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艾琳生命的尽头,她躺在床上,目光直勾勾看着蜘蛛尾巷低矮的天花板,但神情却一派轻松。
“我要回家了,她会原谅我的。”她看起来相当高兴。
虽然一颗心已经皱缩在一起了,但她开心,他也只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妈。”他握着她的手,轻声说。
“对不起,”她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恍惚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他身上,“但你的出生,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西弗勒斯。”
他把头抵在她逐渐冰凉僵硬的手上,感受地板的微微震动,阳光就在她床铺旁边,照亮空气里散在的微尘。
她回家了,所以他也不怪她把他一个人抛弃在这世界上了。
墓园昏暗,他看着救世主,救世主的视线被一只经过的蝴蝶吸引走,蹲在路边,小心地冲那只蝴蝶伸出他的手。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个小意外,是救世主的尊臀主动亲吻他的鞋尖的。
救世主往前一扑,活像一只失去了重心的企鹅,脸朝下咕咚一声栽到了旁边的泥地里。
斯内普撇起了他的嘴,眉头却快意地扬了起来。
他等着救世主哭出来,哭着喊着要去找他的姨妈。
可救世主好像没事人一样,立刻就从土里站了起来,他的棒球帽歪了,脸上还沾了一些泥土,但他看起来相当开心,脏兮兮的双手合拢,献宝似地递到了他面前:“抓到了!我抓到了!”
他居然以为他推他那一把是为了帮他抓蝴蝶!救世主张开手,露出双手间的那只紫色蝴蝶——他一张开手,那蝴蝶就扑闪着翅膀,挣扎着飞起来,可救世主也不阻拦,任凭那只蝴蝶飞离了他的掌心。
斯内普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眼前的这个孩童,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简直就像詹姆·波特再世,唯独一双绿色的眼睛,他笑起来的神态同他那姨妈一模一样。
——也是个波特,他深恶痛绝的波特。
新仇旧恨一下涌上心头。
可这个波特却不会还手。
这个波特什么也不知道,过去的事情不知道,未来的事情也不知道,只像个傻子一样长着嘴巴看着他,向他炫耀他“帮”他捉住的蝴蝶。
意识到这一点,他瞬间索然无味,倒尽了胃口。
爱和恨的潮水激烈地从他心口涌荡过去后,除了一片空荡荡的空地,什么也不给他剩下。
一点意思也没有。
在伴随着夜色升起持续下降的温度里,斯内普裹紧了他的袍袖,大步流星走向属于他母亲的墓碑,把哈利·波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还真有一盒糖放在他母亲的墓前。
不止一盒糖,还有一小束早已放在那里的菊花,甚至还插了一个小风车。
斯内普放眼望过去,那每一排墓碑前面,都放下了一朵或白或黄的小花。
救世主捧着他要的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扎好的花束快把他整个脸都挡住了。
他的棒球帽歪歪斜斜地戴在头上,气喘吁吁地把他的花放在了艾琳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女人看着他们。
“晚上好啊,艾琳女士。”救世主自然地对她说。
“那是我的妈妈!波特,别叫的那么亲密,说得你好像真的跟她很熟一样。”
“晚上好,碧昂女士,晚上好,丹尼尔先生……”救世主给一排的墓碑都打上了招呼。
“你看不到白色的幽灵吗?就在坟墓之间穿梭,一会儿就要从墓碑后跑出来把你抓走了。”斯内普的声音里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不会的。”救世主的视线在一排排墓碑之间划过去,从地上捡起了他的风车,“他们在世的时候都是顶顶好的人。”
“碧昂女士有十几只猫咪,丹尼尔先生原先是镇子上的牙医……”救世主吹动了他手上的那个白色风车,无视着周围阴森的氛围,仿佛这儿不是墓园,是他的游乐场似的。
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对死亡的恐惧。
“姨妈说,只有生前没有好好活过的人,才会惧怕死亡。”
“我每一天都有很认真地吃饭,睡觉。”他认真地看着斯内普,弯腰从地下的糖盒里拾出了一颗糖递给他。
斯内普没有接,于是救世主把那颗糖塞进了他自己嘴里,斯内普听见玻璃糖纸被搜开的声音,还有风车转动的声音,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墓碑里看着他的艾琳。
“更何况祖父祖母都在这里呢,他们躺在右边第二排从右往左数的第三个位置,之前那棵树上有一只知更鸟。”
“爸爸妈妈不在这里,不过姨妈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带我去看他们。”
“不过哈利想到了办法,能让妈妈也陪着我。”
“妈妈?”斯内普皱起了他的眉,看着救世主不甚雅观地翻出了他牛仔背带裤的衬里,从最贴身的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
6岁的莉莉举着棉花糖,大笑着看着镜头,后面站着皱着眉的佩妮·伊万斯。
背后是扑扇翅膀的白天鹅。
救世主在自己的牛仔裤上抹了抹他的小手,把照片翻了过来。
莉莉永远爱佩妮,永远。
有那么一刻,斯内普觉得自己的呼吸滞了一滞,但他立刻调整好了呼吸节奏,冷漠地看着救世主:“你姨妈允许你拿这张照片了吗?”
“哈利。”佩妮·伊万斯的声音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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