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漫漫被打得脑袋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张农厉声喝道:“没吃饭吗?!让你道歉就拿出点诚意来!再敢敷衍,信不信我让你在东北待不下去!”
顾漫漫被打懵了,又惊又惧,捂着脸,看着张农狰狞的表情和跪在地上还在用力扇自己的张斌,再对上首座上那两道冰冷的视线,她终于明白,今天不脱层皮,这事是过不去了。
所有的委屈、愤怒和恐惧,最终只能化作更响亮的巴掌声,她闭着眼,咬着牙,手上的力气终于加重了,一下一下,用力扇在自己另一边脸上,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哭腔:“对不起……周同志……我错了……”
几分钟过后,张斌和顾漫漫的脸早已不复之前的模样,双颊高高肿起,布满鲜红的指印,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周卫国终于抬了抬手,淡淡开口:“行了。”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对地上跪着的两人而言却如同大赦。
他们终于停下了近乎自虐的动作,瘫软在地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周卫国替女儿出了这口恶气,也不想再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多待,他站起身,周凤英也跟在他身后站了起来。
周卫国走到门口,脚步微顿,侧头对张农说道:“行了,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记住,管好你的儿子。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张农冷汗涔涔,连声应是:“是是是!谢谢周**宽宏大量!我一定严加管教!绝不会有下次!你们慢走!”
目送着周卫国父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确定他们已经走远,张农这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回到包厢后猛地向后一仰,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包厢里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张斌粗重的喘息,顾漫漫捂着自己火辣辣、高高肿起的脸,小声地、委屈地哭泣着。
张斌则瘫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等最初的剧痛和麻木过去,一股前所未有的**和怒火猛地窜上心头!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起刚才自己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自扇耳光的场景,尤其是想到周凤英最后那玩味嘲讽的眼神,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怒吼一声,猛地将面前一个菜盘子狠狠扫落在地!“哐当!”一声刺耳的碎裂声伴随着汤汁菜**溅开来。
“该死的周凤英!**!”张斌双目赤红,喘着粗气,对周
凤英恨之入骨,偏偏又拿她没办法。
*
另一边,周卫国和周凤英上车后,周凤英想开车:“爸,我来开吧。”
“你爸我还没老到车子都开不了的时候呢!我开就行。”周卫国是个倔老头,尤其在女儿面前,周凤英知道他的脾气,也不跟他争。
路上,周凤英看着父亲专注开车的侧脸,很真诚地又说了一次:“爸,今天真的谢谢你。”
周卫国笑呵呵的:“傻闺女,我是你爸,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记住,以后要是还有人敢欺负你,不用怕,能打回去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回来找你爸!爸给你做主!”
周凤英含笑点点头,心里无比踏实:“好。”
车厢内安静下来,周凤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仔细地打量过父亲了。
借着窗外掠过的灯光,她才发现,父亲鬓角的白发比她记忆中多了太多,几乎已是花白一片,脸上的皱纹也很多。
平时父亲总是中气十足、精神矍铄的样子,让她几乎忘了,周卫国年纪已经很大了。
周凤英心中蓦然一酸,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触动和愧疚。
“爸,你头发白了这么多……等过几天我有空了,去供销社买点好染发膏,给你染染吧?染黑了显得精神。”
周卫国没注意到女儿的情绪,满不在乎道:“染什么染!白了就白了,我又不是大姑娘,在乎这个干什么?男人嘛,头发黑点白点都无所谓。”
周凤英却不依,难得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不行!我看着不舒服。就这么说定了,下周末我就去买,你得听我的!”
“行行行,听你的。”周卫国顺从地应道。
第二天,是沈晚和霍沉舟开车送的周凤英和顾战去火车站。
顾战老家也在东北,离部队驻地不算太远,坐火车大概三四个小时就能到。
此时顾战双手拎满了大包小包,都是带给老家亲戚的礼物和土特产,周凤英手上则只有两个装着自己和顾战换洗衣物、轻便简单的小包。
到了月台,周凤英对送行的两人摆摆手:“行了,你们别送了,我们上去了,你们快回家吧,小川还在家呢。”
沈晚笑道:“不急,你们先上车安顿好,我们俩看着火车开了再走。”
周凤英也不再多说,拉着旁边顾战,顺着人流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很快,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缓缓启动。
虽然这辆火车走了,但是两人并没有急着回家。
沈晚看向身旁的霍沉舟,询问道:“对了,昨天你爸妈来的信,说的你表妹什么时候到?”
霍沉舟:“快了,估计下一趟从南边来的车就是。”
沈晚点点头:“行,那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秦爷爷送的那套房子不是空着吗?我前两天刚打扫过,生活用品也添置了些,就先让她住那儿吧。反正她也是暂时待几天,等学校那边安顿好了再搬。”
霍沉舟侧头看她,眼神柔和:“谢谢。让你费心了。”
沈晚笑着摇摇头,打趣道:“她可是你表妹,我能不安排好吗?让她住招待所也不合适啊,走吧,去出站口等着。”
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从南方开来的那趟列车终于缓缓进站。
车门打开,熙熙攘攘的人流涌了出来。
沈晚踮着脚,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眯了眯眼,也没认出哪个是霍沉舟的表妹。
毕竟她和这个叫霍秀云的表妹只在结婚时见过一面,印象不深。霍沉舟也是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老家,对女大十八变的表妹模样,也记忆模糊了。
霍秀云拖着自己的行李,随着人流走下火车,站在月台上张望。
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个身姿挺拔、穿着军装的表哥,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连忙踮起脚尖,用力挥手:“表哥!沉舟表哥!我在这儿!”
霍沉舟听到喊声,视线很快锁定目标,看见一个剪着短发、穿着蓝色碎花棉袄、围着红围巾的年轻姑娘,脸上依稀还有几分霍沉舟记忆中小时候的模样。
他快步走过去,主动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行李箱:“路上顺利吗?”
霍秀云见到亲人,语气轻快:“顺利!就是坐久了有点累。”
沈晚这时也慢悠悠地跟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准备打招呼。
“秀云表妹,一路辛苦了,欢迎来到东北。”
霍秀云看见沈晚,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没有理沈晚,把脸轻轻别开,看上去很讨厌沈晚。
她对沈晚的记忆,还停留在沈晚在农村名声很差的那几年,心里非常抵触这个表嫂。
霍沉舟将表妹的反应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突然向霍秀云介绍道:“秀云,这是你嫂子,沈晚。以后要叫嫂子。”
霍秀云听到表哥特意强调,更加不高兴了,她撇了撇嘴,闷闷地应了一声:“我知道。”语气里全是不情愿。
霍沉舟脸色沉了沉,正想再说什么,沈晚却轻轻扯
了一下他的袖子,温声打圆场道:“好了,表妹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肯定累坏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先上车吧。”
霍沉舟见沈晚开了口,便也压下不悦,顺从地应道:“好。”他提起行李箱,示意霍秀云跟上。
霍秀云见表哥这么听沈晚的话,心中更是气闷和不平,在她看来,表哥肯定是受了这个女人的迷惑和挟制!她咬着下唇,瞪了沈晚背影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心里对沈晚的厌恶又添了几分。
上车后,霍秀云坐在后座,突然想起一件事,身子前倾,扒着副驾驶的椅背问前面的霍沉舟:“表哥,小川呢?小川现在怎么样了?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霍小川前几年在乡下被原主养得很差,面黄肌瘦,是霍秀云记忆中可怜的样子,她下意识地认为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
“小川在部队的托儿所呢,挺好的。你要是想见他,改天有空我把他带出来。”
霍秀云“哦”了一声,她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新奇地打量着窗外:“这东北就是和我们那不一样啊,到处都是雪,房子也盖得敦实,就是看着有点荒……”
霍沉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一个人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上班,能行吗?这边气候、饮食都和你习惯的不一样。”
霍秀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理所当然道:“这不是有你吗,表哥!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呀?你在这边当了这么大的官,有你在,我肯定不会受委屈的!你可得照顾我!”
她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仿佛霍沉舟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霍沉舟闻言,眉心微蹙:“我平时都在部队,训练、任务,时间不固定,管不了你太多。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适应这边的生活。”
霍秀云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表哥变得冷漠了。
小时候表哥对她多好呀,有什么好吃的都分给她,还会经常爬树给她掏鸟蛋,怎么现在这么冷淡,还教训起她来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一直安**在副驾驶、没怎么说话的沈晚,心里认定肯定是这个女人吹了枕边风,让表哥疏远了她这个表妹!
眼珠一转,霍秀云故意问道:“表哥,你和这个沈晚怎么还没离婚啊?我听村里人说了,你年前回来一趟家,就是为了要和沈晚离婚的。后来是听说沈晚死活不同意,带着孩子跑到部队来找你随军了,才没离成,是不是?”
霍沉舟听出自己这个表妹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沈晚,挑拨关系,再结合刚才在火车站她对自己媳妇
儿那爱答不理的态度,心中早已不悦。
他声音沉了下来,冷硬道:“秀云,不许这么说你嫂子,我早就决定好不和你嫂子离婚了,你要是在这胡说八道,立马滚下车。”
霍秀云被表哥这毫不留情的训斥弄得脸色一白,嘴唇哆嗦了一下,又气又委屈,却又不敢真的跟表哥顶嘴,只能赌气地扭过头看向窗外,心里对沈晚的怨气更重了。
沈晚其实也看出了这个霍秀云对自己的明显恶意。
她想到原主以前在村里的名声和作为,确实不太讨喜,霍秀云作为霍沉舟的表妹,一开始对她有偏见也情有可原,所以刚才在火车站,她才没有计较对方的冷淡。
但是她也不是圣母心,既然霍秀云这么看不上她,那她也就不热脸贴冷屁股了,任凭霍沉舟训斥霍秀云。
“还有,自从你下车到现在,连一句嫂子都没喊过。家里供你上了这么多年学,马上也要当老师的人了,一点最基本的礼貌和教养都没有吗?”
霍秀云被训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又羞又气,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极不情愿的字:“……嫂子。”
沈晚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对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嗯。”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失礼。
霍秀云瘪着嘴坐在后面,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果然,男人有了自己的媳妇儿都会忘了家里人!尤其这个沈晚,长得跟个妖精似的,才来部队半年,就把表哥迷得五迷三道,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都这么冷漠了!真是好手段!
就在她心里疯狂吐槽的时候,“咕噜噜——”一阵响亮的肠鸣声突然从她腹部传来,在安静的车里格外清晰。
霍秀云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脸上瞬间涨得通红,闪过一抹难堪,她为了省钱,火车上吃得很少,此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沈晚听到这声音,眼神微动,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对霍沉舟说道:“沉舟,到饭点了。折腾了一上午,正好我也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听到沈晚这话,霍秀云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向她。虽然不知道沈晚是真好心,还是只是想在表哥面前装成大度的样子,但这话确实解了她的围,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霍沉舟显然也知道沈晚的意思,“行,去国营饭店吧。”
霍秀云听到马上就有饭吃了,揉了揉肚子,心里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但是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至少不用饿肚子了。
很快就到了国营饭店,三人落座后,霍沉舟看了一眼霍秀云
,还是主动问道:“秀云,想吃什么?”
霍秀云听到表哥问自己,脸上立马扬起笑容:“我吃什么都行!表哥,你看着点吧,我不挑!”
霍沉舟“嗯”了一声:“你刚来东北,那就尝尝这边的特色菜吧。”
“听你的。”霍秀云乖巧地应着,眼睛却忍不住瞟向隔壁桌的菜肴,闻着大堂里弥漫的浓郁肉香和油脂香气,忍不住暗暗咽了口唾沫。
霍沉舟转头对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锅包肉、猪肉炖粉条、地三鲜,再来个酸菜白肉锅,三碗米饭。”
菜很快便上来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色泽油亮,香气扑鼻。
霍秀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油汪汪、挂着酸甜酱汁的锅包肉塞进嘴里,外酥里嫩,酸甜可口,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将肉咽下,便看见对面的沈晚并没有急着动筷。
只见沈晚拿起桌上的暖水瓶,往自己和霍沉舟的碗碟里倒了点热水,动作优雅地涮了涮筷子,又用热水烫了烫面前的盘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夹菜。
霍秀云看着这一幕,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鄙夷,觉得这个沈晚真是穷讲究,矫情!
在乡下吃饭,哪有人还这么麻烦,又是涮筷子又是烫碗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撇撇嘴,继续埋头大口吃饭,懒得再看沈晚那套做派。
霍秀云确实是饿坏了,火车上的干粮又硬又冷,此刻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吃得又急又快,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突然一口饭没咽下去,噎在了喉咙里,难受得她立刻握拳捶打胸口,脸都憋得有些发红。
噎得实在难受,情急之下,她瞥见桌上离自己最近有一个盛着半杯水的水杯,也没多想是谁的,一把抓过来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下去。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总算把饭团冲了下去,她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活过来了。
这口气刚松完,她一抬头,却正好对上沈晚有些惊讶的目光。
霍秀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握着的水杯,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沈晚的水杯。
霍秀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立刻又被强硬的姿态掩盖。她非但没有道歉,反而抬高了下巴,带着一种“你能拿我怎样”的蛮横语气说:“干嘛?喝你一杯水你不会都不愿意吧?这么小气!”
沈晚被她这倒打一耙的逻辑弄得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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