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哥，下次来我学校玩啊，我请客。”游乐下车之前对我仍十分热情。窗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两旁的梧桐树十分高大。
“好。”我点头回答。
“哥，路上小心。”游乐打开车门。
“等你买好票，告诉我时间，送你去车站。”游曳在驾驶座嘱咐。
“不用，我又不是粒粒，没那么娇气，自己去就行。”他打开门身手矫健地跨出去，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融入大门口来往进出的学生中。
我木呆呆地窗外的风景，突然由大学城楼房和茂盛的行道树，变成了波光粼粼的江水。
“这是哪里，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走错路了。”可是这位司机淡定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开错路。
江边的洪崖洞风景区人流车流堵到动也不能动。我打开窗户，室外的热浪一股股袭来，望着如梦如幻的层叠的屋檐，心情不知不觉轻松了一些。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望着窗外夜色耽于感官。车内音乐自动跳到下一首千与千寻的钢琴曲，谁都没有说话。
像蜗牛一样爬行通过了这段路，沿着滨江路而下，我意犹未尽扒着窗户恋恋不舍地回望，江边的灯火疾速后退。
“那个是什么？”我指着前方江上的电线问道。
“过江索道。”
我留恋地看着灯光带营造的如梦视觉。
“想去吗？”游曳转头瞥了我一眼。
赶在收班前上了最后一趟车厢，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独享长江夜色。宽阔的江面倒影出城市的银河霓虹。我靠在栏杆上，看江面上的波澜出神。
汽笛悠远高缈，我终于忍不下去，“好了，你弟弟不在，可以说了吧。”
游曳在饭桌上当着他弟弟的面没有讲的话，今天故意绕道带我走滨江路。
“你想起来多少？”他直接发问。
“除了1000块，其他不记得。”我耸耸肩。
游曳坐在我旁边，夜色中他的轮廓显得温柔了一些，“我爸的病是在我高三的冬天确诊的，一开始找亲戚朋友借了些钱，举债治病，等到开春的时候，家里已经濒临崩溃。后来有一次我陪他透析完，我爸说想走走，我们绕路沿着花园散步。我记得医院里种了很多山茶树，他摘了一朵开得很好的茶花给我，然后跪在我面前，求我辍学去打工赚钱。”
我惊讶地望着他平静的脸。
“本来我已经在写退学申请书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收到了一批捐助。村委会给每家每户发了物资和100块钱，我们家刚好领到了你的衣服、书。”
“我捐的是1000到手只有100？也太狠了。”真是欺骗小孩子的一颗真心。
“1000哪里够啊。”游曳用手呼噜了我的头。“我翻到一件黑色羽绒服里面有个很隐蔽的内胆包，里面有一个红纸包，放着66张500欧元。”游曳望向我眼神变得认真。
而我的眼神变得呆滞，过去的回忆在脑海里浮现，有一年外公外婆带着舅舅姨妈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过年，给我包了个的大红包。
原来我当年，居然粗心大意到把那件羽绒服和手札本，一起让阿姨打包收拾在了捐赠物品里面了吗？
丢三落四的习惯让我对此事毫无所觉。并且还以为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外公外婆给的红包搞丢了，完全不敢告诉我爸，怕他又骂我不长脑子。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你，因为我不敢说，万一你找我要回钱，我没法还你，那个时候我刚刚接手画室，捏在手里的现金不多。”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因为有钱还我了吗？”我有点伤心了，“你要是敢提一句还钱，你就完蛋了。”我用眼神警告他。
如果他现在对我的纵容是因为这份恩情，想还我钱和我划清界限。我就立马搬走，把这个人从我人生里永远删除。
游曳无奈地摸摸我的头，“我还没说完。我和我爸妈就这样瞒着弟弟妹妹，商量着怎么霸占你的钱，为了怕你找到我们还火速搬了家。”
我摇摇头，淡淡地说，“哦，没什么，反正红包留在我这里也是挥霍。要那个时候我知道会救你爸爸的命，我也会捐的。”
我好不容易情绪缓过来，看着游曳沉默的脸，不可置信地反问：“你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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