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暮鼓响,行人绝。
三百鼓声过后,长安城的夜间宵禁正式开始。
两名巡街使在坊间漫不经心地巡视,并肩靠着小声讨论赏钱和红楼里的漂亮姑娘,不时互相推搡几下发出一声戏笑,连带手里的灯笼忽明忽暗地晃悠。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短促悠扬的乐声又戛然而止,吓得他们不自觉地同时噤声,头也不敢回地快步离去。
这昌明坊啊,白日里就烟火不接,到了深夜更显荒凉,在凡人看来,难免透着森森阴冷之气。
一只玄鸟站在一处屋檐上,黑白分明的圆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逐渐消失在街尾的二人,轻叫了一声,似是带着某种情绪。
俄顷,它双脚挪动,调整了一下站姿,随即抖抖身躯,张开翅膀从身下半掩的窗口飞入。
落地的瞬间金色的流光回转,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容俊秀的男子,身姿挺拔,身着飞羽团花纹玄袍,腰间挂着一枚墨青色玉佩,上面刻画了两棵盘曲错节的古怪大树,有干无枝,叶片呈车轮状翘生。
他在廊道中快步行走,直到一扇门前才停下脚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推开。
目之所及,灯烛晃耀,笙歌鼎沸。
这里是“暮隐”,长安城里最奢侈富糜的酒楼,也是最气势恢宏的酒楼,有五百尺之高,站在顶端,足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
而这位气宇不凡的男子,便是“暮隐”的管事——云翎。
他站到门口,朝下张望了一眼,便抬脚往下走。身形过处,自然会有阶梯凭空出现稳稳托住他的脚步,他则顺着这妖源阶梯慢慢踱步下行。
“暮隐”实际上是由千座不同的建筑组成的,高低错落,或静或动,或高悬,或浮动,环绕于四周,繁多而不显杂乱。每个建筑皆有命名,题在一张牌匾上,张挂于大门之上。而建筑之间则有凌空飞桥连接,此时还能看到白胖的兰若童子们在桥上穿梭,将酒菜送至各个房内。
云翎来到地面的天井院落,巡查四周,见离得最近的一座殿宇门户大开,六角灯笼和连枝烛台交错悬挂,光映在珠玉和丝绸绣成的山水挂画上,映射出一片金碧辉煌。
这一处是专门招待散客的大厅,正门上方挂着一张匾额写着“兰若庭”,虽然只有一层,但修的雄伟宏大,足以容纳三四百人。一扇巨大的金丝绢画屏风隔出了一方天地,屏前觥筹交错,屏后的琵琶和箜篌自顾地弦鸣,而墙上的黄鹤也合着乐音,翩跹起舞。
你问为何从未听人说过有这样的酒楼?
因为这里啊,只接待妖怪。
况且它也和长安城里大多数妖怪一样,白天隐于俗世,夜晚才显出身形。千年来,大家都自觉遵守着这阴阳秩序。
“啪嗒,啪嗒……”云翎循声而去,在药草田里捡到一条冒着酒气蹦跶的鲤鱼。他拾起来顺手丢进池塘,看着它直挺挺地冒着水泡沉入水底,无奈地摇头轻笑。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声音吸引,转身抬眼望向空中一座名为“八百烟”的九层妖楼,看了眼其中一扇紧闭的窗户。
“求你救救她……求你……”房间内一女子背对门口而坐,随着她断断续续的啜泣和哀求,瘦削的烟青色背影小幅耸动。
在她对面坐着的是老板娘白薇,柳眉凤眼,慵懒地斜靠在榻上,一手拿着酒杯轻轻摩挲。面色清冷,善邪难辨。
原身是生于玉山瑶池的一株薇草,机缘之下来到凡世,经营“暮隐”,除了卖酒,也为在人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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