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婵化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地奔向长安城。
她不知道长安城在什么方向,但她见过许多出城游玩的人。在她的印象里,那些人和马车都会走同一条路,然后再顺着原路返回,久而久之,他们常走的地方都不长草了,露出光秃秃的尘土地。
她四下张望,果然在杂草地里发现了几条浅浅的纵横沟壑,弯弯曲曲的,最后都汇聚于不远处的茂密丛林里的那条大路。
“嗯,应该是走那边,没错的。”她猜测,顺着那条路就能到长安城。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传说中的长安城,她怀揣着兴奋,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欸?”在平坦的路上走了一段时间,她突然感觉踩到了什么,脚下的那种感觉让她觉得熟悉。
她停下步子,挪开脚,是一对铜钱。
“果然是你啊。”她弯腰捡起,用手掰开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铜钱,擦去沾染的尘土后,将它们举过头顶。
春日里温和的阳光从方孔透过,秦婵微微眯眼观察,每枚铜钱边缘都有个红点,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接着她松开双手,两枚铜钱像是感觉到了彼此,下坠的同时“铮”的一声又合在了一起。
她合掌接住,感慨道:“竟然又捡了一对儿!”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脚下地面微微震动,浮起一层薄薄的土雾。
“啊,有人!”秦婵心里一惊,条件反射般提起裙摆,慌忙跑到树后躲避,闭上双眼一缩身子,化作一只褐色小虫紧紧地扒在树干上。
突然她觉得好像不太对,哪里不对呢?
她猛然回过味儿来:“我为什么要躲啊?我现在也是‘人’啊!”
三两公子哥骑马而过,衣着华贵,背着弓弩和箭矢,看样子是出城围猎的,谈笑间尽是自得和傲气。马下挂着几只垂着头的山鸡和野兔,一条高大凶猛的猎犬悠悠小跑着跟在马侧。
只见树干上的小虫触角轻动,似是在思考,顷刻间毅然飞起追了上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其中一人的箭袋上,就这样一颠一颠地进了城。
不知过了多久,秦婵被摇晃得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骤然一声锣响,她的大脑瞬间恢复清明,却也被吓得一激灵,一个没抓稳,直愣愣地滚落到地上。各种声音涌入耳中,吵得她心慌,赶忙往一条小巷子里飞去。
许久,她才敢化出人形,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巷子口,满眼新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似乎是专门卖东西的,没有民居,全是各色商铺,布行、制衣店、胭脂铺里色彩斑斓,琳琅满目,店内有不少年轻女子的款款身影,她们结伴挑选,轻声交谈讨论,时而传出阵阵俏皮的嬉笑;而街对面的酒肆则要张扬得多,屋内寥寥几张桌前坐着几位文雅的公子,屋外矮桌围了一圈赤膊大汉,喝至兴处,豪迈爽朗的大笑引来行人注目;亦有富商云集的古玩店,热火朝天的铁匠铺,雅士儒生品茗下棋的茶苑,充斥着奇淫技巧的杂货行,还有米铺、粮行、香烛铺……更是数不胜数。
路边也满是摊位,摆卖的货物五花八门,笔墨纸砚、面人泥塑、镜子木梳等看得人眼花缭乱,糖葫芦、糖人、糖画散发着浓稠腻人的甜味,汤面、包子、糕点的腾腾热气挟着香气飘出好远。
原来这就是长安城啊,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热闹繁华呢!
秦婵走近一个糕点小摊,热络的摊主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这儿有新出炉的糖糕、板栗糕、糯米糕,您看想吃点儿什么?”边说边挨个掀起盖板给她看,感觉把她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说:“我各要一份,多少钱?”
“三文钱。”摊主伸出手指比划一下,接着说,“我给您包起来?”
“糖糕给我吧,剩下两个包起来。”她回应着,然后掏出钱袋,里面竟全是一对对紧紧贴在一起的铜钱。
只见她拿出三对钱,将它们一一分开,一半留在手中,一半递给了摊主。
“好嘞。”摊主接过钱,利落地用油纸打包,用细绳捆好留了个活扣。秦婵非常自然地用小指勾过,然后伸出手掌等摊主将糖糕递到手中。
摊主又拿出两张油纸,对折之后垫在手里,然后夹起一块糖糕递了过去:“小心烫,好吃下次再来啊!”
金黄酥软的面饼外面裹了一层薄薄的糖壳,秦婵咬了一大口,松脆的口感让她觉得惊喜,咀嚼过后唇齿间传来丝丝香甜,原来面饼中间是流淌的红糖馅。许是因为面饼外还沾了芝麻,由这淡淡的咸香中和,竟丝毫不会觉得腻。
只这一口,秦婵便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凡世的食物征服了,心里念叨,怪不得妖怪都喜欢来人间呢!
她一手拿着吃的,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那剩下的没给出去的三文钱。
她在街上闲逛,看看这,看看那,边逛边吃,吃完了糖糕吃板栗糕,吃完了板栗糕又拆开了糯米糕。直到最后一块糕点下肚,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之后她仿佛察觉到什么,耳朵轻动,转过身的同时把那三文钱向上轻抛,“铮”“铮”“铮”的三声响后,她伸手准确地将铜钱抓入手中。
摊开手掌再看时,手心里躺着的不是那单薄的三文钱,而是贴在一起的三对钱。
秦婵心中暗念:回来了。
她将钱收起,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散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越来越冷清,原是走到尽头了。这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地摊,摆着不甚新鲜的蔬菜瓜果和一些常见的小玩意儿。
秦婵一路走过来,该见识的都见识了,再加上有些许疲惫,此时兴趣缺缺。
正欲离开,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一抹亮色,她定睛一看,那里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端坐在椅子上看书。他生得好看,面色清秀,穿得也干净,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让人忍不住一眼就注意到他。
秦婵是认得他的。
几日前,秦婵还是那个浮在河面上无忧无虑的小青蚨。作为一个弱小的妖怪,她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远大的抱负,也没有对未来的打算,只是日复一日地汲取天地灵气。河边每日人来人往,发生着各种故事,她也乐得听,乐得看。
对这个叫程志永的书生,秦婵倒是印象深刻。别人来河边钓鱼喝酒、散步约会,而他来只做一件事,就是采花,从春日采到深冬,从稚童采到儒丁。
秦婵当时还在好奇他每日采那么多花做什么,原来是拿来卖了啊。她走到摊边蹲下查看,一簇簇紫色野丁香,中间掺了些点地梅和荠菜花点缀,倒也别有一番心思。
见有客上门,程志永放下书,抬头问道:“这位娘子要买花吗?”
秦婵手指在近处的丁香花枝上轻点:“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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