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追着穗禾来到稻荷村，不巧的是，正逢一队县役声势浩大地进了村子。
五六个穿着深色红蓝官服的男人，一只手举着火把照明，另一只手中握着制式佩刀，不断地抬手挥舞，将路边的村民朝村子中央驱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人官服有些不太一样，态度也更为嚣张，应该是他们的头儿。
见状，四人一猫只好暂时躲在山腰的灌木丛里，小心翼翼地借着草木遮挡移动，跟着县役一路平行向前。
最后县役晃步来到了村子祠堂门口的空地上，他们则在照夜的带领下攀上祠堂屋顶的背面，一字排开，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情况。
被驱赶过来的村民敢怒不敢言，紧抿着嘴，一脸不忿地盯着他们。听到消息的其他村民也一个个地向着祠堂围拢过来，不一会儿，空地上就人头攒动，挨挨挤挤的，站了二三百人。
村民们眼神戒备，纷纷小声猜测他们来的目的，虽不知详情，但也知道准没好事。
为首的差役将佩刀杵在地上，歪斜着身子倚靠，吊着眼扫视围在身边的村民，在不甚明亮的火光中透着邪气，让人心生恶寒。
被他眼神扫到的村民不敢与他对视，慌忙低下头，紧跟着挪动步子后退几步。
他又这样扫了几个人，直到村民退出几丈远，面前隔出几丈远的距离，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他似是等得不耐烦了，冲着人群大喊：“人呢？”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曹县尉——曹县尉请见谅——”
听到声音的村民自觉分立两侧，给来人留出了一条通道，同时安静地望着声源处，直到一位粗布麻衣的长者在两个青年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他是稻荷村的村正，迈着蹒跚的步子走近，拱手弯腰，恭敬行礼：“曹县尉屈尊下顾，可是有新的指示？”
“我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被称作曹县尉的那人挺挺身子，梗梗脖子，“不过，有个事儿得先跟你们说清楚。什么鬼啊怪的，这些疯言疯语通通给我咽到肚子里去！我可警告你们，要是哪天管不住嘴，传到城中某位大人那里，脏了人家的耳朵，到时候怪罪下来——哼，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对三白眼直勾勾地盯着人群，见村民都害怕得低下头，他才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从身后的小县役那里接过一本厚厚的蓝皮名册，打开象征性地翻了几页，随手丢到了老村正的怀里。
他清了清嗓子：“说正事儿啊，但凡家里有男人在矿上的，都来做个登记。”
人群中有人质疑：“为啥啊？矿工名册不早就登记过了吗？”
曹县尉瞪着说话的村民，乜斜着眼，语气不善：“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让你登记就登记，哪来那么多屁话！”说着他往那人面前踱步，浑身满是威胁的气息，直到把那人吓得缩到了后面才停下。
“还有，”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继续跟村正交待，“但凡在名册上的，家里交二十两白银。”
说完他握着佩刀，交臂抱在胸前，低头看脚尖轻轻点地，状若无意地观察村民的反应。
“啊？怎么又要交钱？”
“是呀，前两天不是刚交过吗？”
“吵吵什么吵吵，我们收钱还不是为了救人！怎么？不愿意交？”眼看人群又要掀起一阵骚动，他急忙出声打断他们的抱怨，“是你不想要你男人了，还是你不想要儿子了？”
他边说边在人群里指指点点，被他点到的妇人急忙含泪摇头，身旁的老媪也慌张摆手，生怕惹恼了这位曹县尉，毕竟还等着他带队进山救人呢。
人群就此沉默了好一阵，曹县尉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带队回城，突然被一对老夫妻拦住去路。
那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走到他跟前，深深鞠了一躬：“敢问县尉大人，现在矿洞里是什么情况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啊？”
曹县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腾”一下暴起，指着说话的老汉呵斥：“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质疑府衙的能力吗？”
“不不不，曹县尉您别误会，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担心的紧啊。这才忍不住询问进度，绝没有不恭之意。”老汉语气恭敬，但态度强硬，身体挡在曹县尉前面，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曹县尉有些慌神，但还是摆出架子，冷冷道：“这是朝廷公务，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过问了？”
“小儿如何了，求县尉大人告知一二吧。”老汉并不买账，边说边带着老妇下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其他村民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喊：“求县尉大人告知一二吧。”
眼见实在唬不住众人，曹县尉眼珠一转，换了副笑脸：“府衙已经派人下去看过了，人呢，暂时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吧，你们也知道矿洞情况特殊，它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去动的，我们不得制定计划，筹备工具吗？”
他边说边踱步思考，挠了挠鼻头：“对，得筹备工具呀，所以说你们越快交钱，那我们不也能越快去救人吗？不然苦等朝廷拨款的话，够不够另说，耽误事儿啊。”
他的这一番“苦口婆心”，还真成功说服了众人。村民陆续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嘀咕几句，最后都连连点头称是。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来收钱。”感觉也交代得差不多了，他挥挥手赶人，“就这样，都散了吧，啊，天儿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村民躬身送行：“谢大人——”
村民们并没有马上散去，而是满面愁容地目送他们离开村子，看着火把的光亮一点点消失。
二十两是多数人家好几年的花销，拿出来谈何容易？
自从矿难发生后，曹县尉隔三岔五就带人来征收，一会儿说要雇佣劳工进山挖掘，一会儿又说要搭建合适的救援塔。
他们何尝不知道这都是曹县尉趁机中饱私囊，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官府不让普通百姓上山，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寄希望于曹县尉，只求他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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