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与柔然的战事一直持续到这年七月,浩荡不停的厮杀绵延关内关外,平州镇军与寒门将领在抗击柔然的战争中表现出了高度的凝聚力,最终于永宁六年秋大破柔然二十万铁骑,横扫王庭,柔然被迫迁徙塞北。
处于观望态度的章帝、武阳王、各地封王和朝臣皆沉默了,很多人盼望着平州镇军打赢这场战争,驱逐柔然,同样也盼望着这群起义军在北境的战争中实力耗竭,永无后患,然而平州镇军在战后成功收缴残甲退回平州,军队的凯旋迎来边境百姓的热烈拥戴,也意味着平州的彻底易主。
面对这一直强悍之师,已被架空的高仲启于平州大权前望而却步,上书章帝请乞骸骨。
自太祖立国,北地在面对柔然强悍的骑兵时屡屡受挫,处于守势,此次大胜实乃不世之功。
这次,容不得章帝和武阳王再有丝毫犹豫。
八月,朝廷颁赐封赏诏书如雨,一道道诏令八百里加急自泷州穿云州渡河北上直达北境,就在平州边寒之地,涌现出一批封功大将。
昔日抚安戍军中挥出第一剑的义军首领受封卫王,成为大梁现存封王中唯一一位异姓王。
昨日一场夜雨,打落园中无数桂花,在树下铺就星星点点,香与韵,两清洁,香气中尚带起一丝凉意。
阮蟾光拢了拢身上披风,俯身用帕子拣拾起一捧桂花,放在鼻间嗅了嗅,有些失望,经雨过后的丹桂总不若盛时香气宜人。
一朝天霜下,荣耀难久存。
便是如此了。
“阮圆圆!”
她正发呆时,身后传来爽朗呼喊声,阮蟾光惊喜回头,正见陆萱欢快地小跑向她,“鸯鸯,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家省亲,陪我父母用完饭就来找你了,想着给你个惊喜,所以就没提前通知你!”陆萱抱住她的胳膊甜甜说。
“你自己来的吗?”阮蟾光刚发出此问,就见月形门外晃晃悠悠走来一个俊逸身影。
燕云尊习惯性地撩撩额角秀发走进门来,他身着锦衣华服,配饰珠缨宝络,银朱色长裘上绣着大片妖娆鲜艳的胭脂梅,一眼看去,华贵至极,独世艳绝。
阮蟾光收住话头,上前福身一礼,“表哥好!”
燕云尊洒脱地摆摆手,散漫至极,“表妹客气了,你们小姐妹聊,不用管我。”
他拂袖坐在石桌旁,欣赏着园中风景,宛若到了自己家,陆萱对此嗤之以鼻。
陆萱上次回门时,阮蟾光因在城外庄子上未能和她见面,这回正想问问陆萱婚后生活如何,但见燕云尊悠然自得地坐在此处,很有眼色地没有开口。
陆萱来此,自是有话要和阮蟾光说的,阮蟾光不能赶人,她可没什么顾虑,故而燕云尊屁股还没坐热,陆萱便不耐烦地挥袖子,“谁叫你坐这里的,赶紧走,别打扰我和圆圆说话。”
燕云尊总有本事把陆萱气死,道:“我跟我表妹说话关你什么事,这是我姨祖修的园子,要走也是你走!”
“你!”陆萱怒指他,自成婚后二人时常拌嘴,陆萱虽牙尖嘴利,却不若燕云尊心思灵活,每每总要落下乘,时常被他气哭,当下咬牙。
“怎么怎么,又要哭了?”燕云尊忙站起身来,趴到她脸上去看,“我看看你这个泪包今日要哭几时。”
“啊!”
他话音未落便是一声哀嚎,捂着眼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阮蟾光在一旁看着打了人还不忘吹吹自己小拳头的陆萱目瞪口呆,忙叫人去扶燕云尊,陆萱还不忘补上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在我是娘子!”
燕云尊不用人扶,捂着眼睛从地上跃起,怒喝:“陆鸯鸯,你讲不讲理,说不过人就要动手,你凭什么打我?”
“没有理由,想打就打!”陆萱摇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燕云尊气结,“仗着母亲给你撑腰,你简直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怎么了?反正我没有错,哦不,我不会有错,有错也是你的错,能娶我都是你祖坟冒狼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想和姑奶奶讲理?”
燕云尊深吸一口气,最终决定不和她一般计较,他搭眼看见一个小肉球在他侧过身时钻进了假山里,对着陆萱恶狠狠甩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飞到假山里抓那肉球去了。
虎球宝是吃饱了来找姑母的,哪想燕云尊这个可怕的叔叔也在?每次碰到他虎球宝都要被捉弄,他直接脚底抹油溜了,倒霉的是他一身肥肉,跑也跑不快,很快就落到了燕云尊的魔掌里被肆意摧残。
阮蟾光目睹一场家庭纷争,陆萱以胜利者的姿态将燕云尊杀了个片甲不留,她眼尖地发现鸯鸯嫁去华阳没几天,好似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战斗力超群的陆二娘子。
陆萱成婚后的日子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家中公婆开明,燕云尊又是独子,上下都宠着,自然也重视陆萱,燕夫人把她当女儿疼,平日并不需她操劳管家。有两个小姑,性情也是娴淑,对她很是尊敬。自嫁去华阳,她每日就是吃吃睡睡玩玩,倒比出嫁前还胖了些。
当然日子没有十全十美的,陆萱唯一不顺心之处大约就是每日都要变着法地来她面前刷存在感的燕云尊了。
阮蟾光听她说着这些事,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陆萱,看她精神饱满,自在灵动,一身华衣美服,环佩叮当,便知她嫁人后日子过得是不错的。不论燕云尊风评如何,能让女子婚后日子过得和少时无二的,便是好人家。
两人正说着话,张伯送来信函,阮蟾光看一眼低眉喝茶的陆萱,没有避着她启了信函。
信上字迹笔走龙蛇,筋骨遒劲,正是顾云廷的字迹。
自之前动乱,阮蟾光就不曾去过定州,而今北地安稳下来,她也想带着阮纪北上去探望一下舅舅,早前便给顾云廷去了信。顾云廷正从西京述职返回,途径汝阳正好带着阮蟾光与阮纪一起北上。
陆萱的眼睛不经意扫过信笺,也看到了其上熟悉的字迹,她未问阮蟾光何事,是阮蟾光主动向她说起:“二表哥这两日便会抵达汝阳。”
陆萱斟茶的手一顿,清亮的目光黯然了下去。
阮蟾光望见她眼底的哀伤,想起陆萱出嫁前的那夜,她去陆府陪她上妆,满眼红绸里,往日天真活泼的少女坐在榻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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