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东边客栈,陈上忆剑起骨鸣三式,每一招式破空而出,都伴着师尊当年的告诫在耳畔回响。
“先天剑骨乃天道所忌,必遭剜骨劫、情劫、道劫,三劫环环相扣。唯以剑意叩问剑骨,参透骨鸣三式,方有一线生机。”
门清递来腐心草,掌心黝黑,他道:“吞了,你并无天资,既已承了你兄长的剑骨,自然要受他的孽...”
陈上忆却偏不信命,此刻飞檐上,他骤然催动灵力,直贯后颈剑骨处。可每逢剑气相济之际,又总会不出所料地跌入剑骨反噬的深渊。
最终他闷哼一声,跪在瓦间,身上旧伤又有黑血渗出。
陈上忆毫无犹豫地取出一株腐心草吞下,剧毒灼喉的痛楚,终究比不得十年来他心头万分之一的疼。
门清曾言道:“腐心草可压剑骨反噬,但终非长久之计”。
忽然,玄门弟子居所传来细语:“若渊界要祭品,送那废物正好。”
男弟子嗤笑,“空占着真传弟弟的名分,连灵力都用不了的货色...”
女弟子冷笑接茬道:“呵,堂堂真传,想当年连招骨鸣三式都参不透,因这事陈上忆拜师时被多少人踩在地下,如今倒......”
二人话音未落,忽觉颈后一凉。陈上忆的剑已抵在说话者眉心,剑气森然,映得她瞳孔骤缩。
“说清楚。”他声音极冷,“渊界献祭,是何事?”
二人丝毫未察觉陈上忆是何时入室的,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寒意自脊背窜上后颈。
“花...花外楼宴实为交易...”女弟子颤声,“渊界要玄门子弟心血炼药...”
陈上忆眸色骤寒,剑锋微偏,划破她额间一缕发丝。
“掌门亲口说的?”他字字如冰,“要献祭我兄长?”
男弟子慌乱摆手道:“没没没……没有!只不过玄门内,不是那废……不!上忆兄最合适吗!”
“合适?”
陈上忆忽地收剑,五指猛地钳住男弟子咽喉,力道寸寸收紧。那男弟子脸色涨红,双脚离地,喉骨咯咯作响。
“那我现在废了你四肢,挖了你双眼,独留你舌齿。”他声音轻得渗人,“看看你还能不能说出‘合适’二字?”
女弟子慌乱道:“这是掌门的决定!那个废物是掌门亲自选定喂渊界的!陈上忆,你别太猖狂!我们掌门同意与渊界掌门交易!我们跟你出来,不过是因你这真传弟子的虚名!”
陈上忆手指忽松,让那男弟子重重摔落,蜷缩在地,咳得撕心裂肺,脖颈留下一片紫红。
“所以...”陈上忆寒声,“你们知道来的是谁?”
回廊外,夜风卷过。
陈上忆手中紫藤剑穗忽枯萎落开。
七岁病弱,虽借剑骨之力稍缓疼痛。可不解为何这剑骨总不分适宜地猛疼,阻碍他一次次冲关。事到如今,陈上忆仍不知这是与剑骨宿主的共鸣。
他始终只当是自己不够强大,所以刚踏入内门的几年里,玄门上下满是对陈上忆的讥嘲声:
“师尊竟收这等废物?”
“我看他剑骨根本不发亮,真的是先天剑骨吗?”
“又输了,真难看......”
八九岁的男童,受惯了在兄长庇护下长大,面对初次踏入尘世袭来的辱骂声,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逃去外门药庐,躲入兄长的怀抱。
再怜爱一点,更要掀起衣袖,露出全部的伤疤以此寻求兄长的温声相询,再换那掌心轻抚。
“兄长为何...不陪上忆...”他喃喃问。
陈上华为他敷药,笑着道:“因为兄长在这,哪都不会去。”
直到某日,陈上忆拜倒在同门剑术下,师尊便将他遗弃雪中,转身离去,叹息道:“或许你与剑道毫无缘分,命里自无不可强求。”
陈上忆手上受剑伤的血滴在雪地,脚旁便绽出寸寸梅花。
原来被抛下,是这种寒冷。
“他那废材兄长也不会要他了...”
陈上忆踉跄奔过外门雪径,哭声撕心裂肺道:“呜呜呜……兄长...…”
几乎整个外门都被他翻遍,最终是在外门炊烟庐庭院内,众人围绕着一具已昏厥许久的身子。见陈上忆抵达,嘲笑声顿时翻涌起来。
“这陈氏兄弟真够可笑,一个假扮剑骨连剑都不会用,另一个外门废物连灵脉都没有。”
“陈上忆啊,好好让你的兄长多练练罢!不过让他三个日夜没有休息,帮我们整顿药庐,就累成这样了!”
“不过,这可真别怪我们头上。”
喧嚣在耳边渐远,陈上忆眸中仅剩兄长满身伤痕,那一刻连带自己后颈的骨骼异常疼痛。
“不许你们辱我兄长!”
他握紧拳头,用同门中最为瘦小的身躯奋力回击着那群近乎十五六的少年。
一次被击倒,他啃着血沫爬起。
二次被踹飞,他折了腕骨仍挥拳。
三次、四次......
脚下雪地已染了血色,陈上忆却恍若未觉,不折不挠地站起来,眼中燃烧着令人胆寒的执念,流着泪嘶吼道:“等我成为天下第一,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可下一秒,少年挥舞着重拳朝他袭来。
“嘭。”
瘦小的身躯轰然坠地,溅起雪尘,十指在雪地里犁出数道血沟,陈上忆拖着断骨的身子,仍固执地咬着雪往前蹭。
“兄...长......”
十二月的大雪沉默地落下,渐渐覆盖两人交叠的身躯。像天道最慈悲的残忍,为一场荒唐的闹剧收尾般。
再醒来时,兄长颈后剑骨正泛着莹莹清光。原是师尊早些赶来,将陈上忆始终无法领悟的骨鸣三式,教给了兄长。
陈上忆这才知道。
原来,兄长竟为自己舍弃了一切。
可他却感到无比气愤:
为何兄长可以,而他不行;
为何兄长要如此不堪付出,而他荒唐一生根本承担不起。
突地,楼梯传来急促脚步声,思绪被拉回:“快来看!新到的好货!”
店小二抱着滴血的木箱跑过,陈上忆闻见这浓重血腥味中还混着一丝腐臭,待他悄然跟上,透过窗纸缝隙窥见骇人一幕:
几个“侍女”正悠闲地拆卸着自己的肢体,黑雾从断口渗出,他们却谈笑如常,木箱开启,里面整齐摆放着数条新鲜断肢。
“这次的颜色真不错。”
“我要左边第三条。”
他们像挑选首饰般,将断肢往自己身上比划,针线穿梭皮肉的细响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侍女”缝合肢体时,针线突然被黑雾吞噬,嘀咕道:“还是楼主兄长的烟丝好用。”
小二压低嗓音道:“可别说了,楼主兄长近日烟瘾更重了,除了楼主谁近身都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这一百四十二岁宴,不知要吞多少活物才够?”
“听说少主亲自送了‘大餐’来?好像是什么玄门灵草体...还有个龙剑后人!够首席...不,够楼主兄长享用了。”
“蠢货!”小二突然从断肢中抖出一只干瘪的冥蝶,“这里没有少主和首席,上次多嘴的,脑子都被这玩意蛀空了。”
众妖沉默,墙上血茶花突然凋零又复开,仿佛在呼吸。
另一只小妖痴迷地抚摸着墙上画作里的血茶花纹,正是昨日全相闲手中那一幅道:“多美的画...就像楼主一样...”
“...那烟鬼散发的青雾...也美得令人心醉...”小妖恍惚道,“真是...令人艳羡的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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