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孟玉荣便只带着彩珠一人来了。但与之一道来的还有万锦环。
“娘娘,公主。”
“现在还真是有了昭仪的样子。”孟玉荣上下打量了齐盼一遭,禁不住地满意。
“是娘娘教得好。”齐盼眼里深深的疲意已然生生地将她最后一丝笑意尽数拖没了。
却听万锦环道:“客套来客套去,着实无趣。东西呢?”
齐盼愣住,看向冬露。
冬露环顾了圈四周,快步走至齐盼身边低声说:“婢子知此事不可声张,故只同贵妃和公主说了咱宫里做了新点心,昭仪想请二位来品鉴一二。”
不想冬露竟细心至此,齐盼暗暗伸手向她比了个拇指,也不再多说什么,旋即便请几人入了内。
她到底是不安的,总觉得再拖一分,便是多一分麻烦,遂在院中时,才同人简单讲起:“其实今日请二位过来,点心还属其二,其一是......是陈美人有了。”
“陈美人?”孟玉荣皱起眉。她竟不记得这宫里还有这号人在。自从江景然故去后,宫里这每月初一和十五到长杏宫晨起请安的规矩也就自然而然地免了。宫妃之间少了走动,原先交好的仍旧时时来往,原先就不熟的如今更是将人淡忘了。
万锦环不解:“有了?能有什么?”
“有孩子了。”
孟玉荣正色:“可请过太医?”
“我本是要去请的,但这事太奇怪了些,我这才让冬露先去了崇禧宫。”几人正靠近主屋,齐盼压低了声,“一个有喜的妃子,特地来找另一个才升了位份的妃子。要是她坦诚些还好,可她又半推半就地不肯说,最后还是靠的她婢女又哭又喊地讲出来的,要是那门口有路过的,肯定也能听见。”
“这倒是真怪了。”万锦环看向那屋里,“想来她也是没请太医来仔细瞧过。不然像这种大事,合宫上下早该知道了。”
那屋里头静得很。
小景蹲在榻边,两眼红彤,显然是刚止了哭,陈美人则是一手捂在肚腹上,一手支在榻上的小桌上撑着头。细看整个人都在抖着。
宝善瞧出了不对,生怕她是冻的,忙叫秋霜再去烧些热水,自己则上前去查看。
“美人可好?”宝善轻声唤。
小景方才是哭得累极,听言当即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险些手一滑就摔趴在地上。她肿着眼睛小心扶上榻沿,连叫出声的名字都是变了调的:“主子?”
不想话音刚落,陈美人原先支着的手竟是一软,随即整个人都向桌子趴去。
一记闷声,一声惊叫。
“主子您醒醒啊!”小景的泪水复又淌了下来,她抽噎着看向已然愣住的宝善,“宝善姐姐,我求求你,去寻太医过来好不好?”
好巧不巧,那陈美人今日穿的还是条浅青色的衣裙,宝善才回过神来,就见其裙上不知在何时多了道血色的印子。
“血......”小景俨然也是注意到了,怎奈她再如何叫唤,陈美人也只是歪倒着,闭着眼,闭着嘴,如同一朵软了的纸花,比烂了的真花还少了些活气。
宝善心道不好,忙喊着人,向门外跑去,刚跑到门口就见到正快步赶来的齐盼几人。
宝善慌得紧,结结巴巴地说:“流......流血了......”
“流血?”孟玉荣沉声,“看来是不得不请太医过来了。你去太医院将路......不,去请钱太医,再去趟勤心殿请皇上也过来。就说是齐昭仪风寒了。”她对彩珠吩咐。
小景听言却不愿:“娘娘,婢子不懂,为何明明出事的是我家主子,您却说是昭仪有病?”
“吾也不懂。”万锦环接话,“为何你家主子有喜了,她却不曾请了太医来瞧。既未请太医,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有喜的?”
“婢子从前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略懂一二。”
“原是你诊的。”万锦环意味深长道,“那她这肚子如今多大了?”
“两个月。”
万锦环原只打算去崇禧宫小坐片刻,且两宫离得近,是以她没带婢女一道出来,不想这会子要用上了,却苦于无人,只好点了宝善:“去趟司务局,管成总管要承幸簿过来,就说是吾这个做妹妹的要好好替太后管管她的儿子。”
宝善听罢,福身告退,继而匆匆跑了出去。
只听万锦环又道:“皇兄这一年到头来进后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想来也好翻找。”
孟玉荣听言勾了勾唇角。毕竟万璲那身子,这宫中人人都知道。不过,她同万锦环说了这好半天下来,她却没听齐盼有说什么。如此一扇不发,闷不作声,全然不像她平日会有的样子。孟玉荣遂侧目向她看去,好心地拍了拍她的手。
齐盼这才回过神来。“娘娘?”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齐盼摇摇头,只说自己是没休息够累得恍神,旋即便叫冬露喊来力气大的朵吉,帮着小景将陈美人搬到她的床上去。
万锦环在旁嗤笑:“齐昭仪这菩萨心肠,倒显得我们是黑心恶人了。”
齐盼道:“毕竟那是皇上睡的地方,等下叫他过来看见这染血的被褥,指不定要多生什么事,不如在此前就收拾了。”说完,她又叫了满月和庆尔两人进来,“把这些褥子被子的都换了,这血暗成这样,多半是洗不掉了,扔了也成。”
“慢着。”万锦环拦下,“齐昭仪如此,怕是不妥吧。”
“那照公主看呢?”
万锦环看了眼身后几个正守在床边的人,只见小景正替陈美人掖着被角,看着齐盼压低声道:“看吧,还真把你的东西当作是自个儿的了。”
齐盼垂眼:“比起这个,苛待皇子宫妃的罪名才是让妾担不起的。该帮的都帮了,妾也算是问心无愧。”
“你倒想得开,就不怕着了有些人的道?”
齐盼看向自己那张遭人围着的床,几个穿了各色衣裳的人衬得她那精心挑出的藕色床幔都黯淡了不少。
“就当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齐盼收回视线,“妾愚笨,不知要如何处理那两床被子褥子,还得要公主赐教。”
万锦环冷笑出声,神色也冷了下来:“想不到齐昭仪还真是心善,只是倒时可别让吾真瞧了场东郭先生的好戏。”她顿了顿,看向由满月和庆尔抱着的被子褥子,道:“该扔的扔,该洗的洗。”
齐盼应下:“那妾这就去盯着她们。毕竟这料子难得,妾认为还是得交代一二的。”
万锦环听罢,不耐地摆手令齐盼退下。齐盼也不多留,当即领着满月庆尔出了门。
待人走后,万锦环这才重新看向小景。果然在她方才同齐盼说话的这阵子里,这人原先紧绷着的背脊俨然是放松下来,还有这哭也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齐盼才走,是以她适才说话时的神情,万锦环仍是记得真切——那时她看着她,听着她嘴上的善言善语自始都未停过,但当说至他人将恩将仇报时,那人似笑非笑着,只说是旁人的良心遭狗吃了。但万锦环猜其后恐怕还有一句,只是念着有外人在场她没好讲出来罢了。无心不成人,不是人的东西又谈何稀得,故而那人的眼里也不全是亮着的。没有晶亮的地方,覆了层淡淡的阴,还叠进了些薄薄的狠。
果然还是个初入宫的新人,尚不懂什么该露,什么又该藏。万锦环不由心叹起。
她没朝小景走近,转而是拉着孟玉荣一道在桌边坐下。
她看着小姐复又耸起的双肩突然出声:“你叫什么?”
这道声音来得突然,就在她的头顶,也兴许是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头胀着,耳边尽是嗡嗡声。可她不得不答。她缓缓地,似是颇为不舍地松了握着陈美人的手,又贴心地将女子的手放进被子里。不想正要起身回话时,她的双腿竟突然一软,就这么向万锦环跪了下去,只得双手撑在地上,细声着说:“婢子......婢子叫小景。”
无人应声,她便只好盯着地面等着,时间久了,她不自觉地开始数着地毯上的叶子究竟长了几根脉。
但等数至“七”时,她又开始暗暗庆幸,幸好她是身在这暖和的撷芳宫里,跪得久些也无妨,不然要是在她们的落霞宫中,那冷冰冰光溜溜的地面指不定现在已经将她的膝盖冻成什么样了。
而这,还不止有一处地毯。她的视线落向那榻边的承足。就连那里也有铺着。
孟玉荣拿过桌上茶壶,替她和万锦环各斟了杯茶。“何时发现的陈美人有孕?”她问。
“前......前日。美人正喝着鱼汤,突然就吐了。落霞宫偏僻,若是去找了太医来,一来一去地路上难免耽搁。婢子就斗胆替美人诊了脉,这才发现的喜脉......”
孟玉荣嗤笑,看向身旁坐着的人:“也不知这些天是撞了哪门子神仙,竟然什么好事都碰到一起了?”她说着目光又向小景横来,“真是奇了怪了,前日本宫的锅灶坏了,也是让下人去膳房取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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