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四起，复又平息。
季庭宣与林兮相继退场，在水之央，唯千谕一人静静伫立。
玉天恒在看他，许多人也在看他。
湖岸亭台的灯火逐一熄灭，整个崇明湖上，仅中央平台辉煌如旧。
千谕站在光中，望向他心爱之人。
“这是我第一次位于人前，说实话，没什么头绪，且谅我言拙口夯。”
玉天恒在一旁竭力挥手，还没等千谕说出正文，他的眼眶就已微微泛红。
千谕见状，无奈莞尔，“别高兴太早。”
“其实，在最初，面对如此炽诚的你，我曾逃避过，认为这一切不过儿戏，不能当真。”
“但你一次次向我捧出真心，直至那天相拥，我听见了同频鼓动心跳，便知道我无法再欺骗自己。”
“我们认识十二年，在一起八年，然而你方才却说欠我一次真正的告白。”
“这话说错了，是你一直坚定勇敢，披荆斩棘来到我身边，所以，这一次该是我欠你才对。”
说到此处，千谕停了下来，他看着玉天恒，专注而认真，眼中似有山崩海啸。
“遇上你的感觉，像是命中注定，也很庆幸，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日落月升已有万轮，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仍旧说不出爱你的理由，但，又好像世间所有都是我爱你的理由。”
“我看山是你，看海是你，春日第一缕清风，秋天最后一次落日，万物枯荣，百韵众生，无一不是你，却无一能及你。”
“玉天恒。”
他笑得粲然，唤出他的名字。
随后又他一样，放肆又热烈地，向所有人宣告。
“若是愿意，我会永远爱你。”
一泪滚落，他向光奔去。
玉天恒冲到千谕面前，将人紧紧抱住，他们在灿烂中相拥。
玉天恒很用力，他埋在千谕颈间，声音微微颤抖，“愿意，我愿意。”
千谕捧起玉天恒的脸，轻轻拭去泪痕，他倾身，吻了上去。
“千谕，我爱你。”
这是玉天恒最后的话语。
顿时，掌动如雷，欢呼如潮，许久不曾停息。
破空声中，火树银花于天际炸散，纷飞灿烂如万千星陨，惊鸿乍现，芳华幻煌。
“恭喜，一定要幸福！”
“祝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秦书晗，我爱你！”
“艾因莉亚，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莫晟轩不管你是直是弯，我都喜欢你！”
“操，老子他妈是盘蚊香，少废话！喜欢就来和我谈！”
“啊啊啊，我喜欢你！”
“啊啊啊，我也喜欢你！”
告白之声四处不绝。
今夜，爱是炸药，张狂做引信，肆意为明火，轰穿了囚枷，顷刻之间，整个穹宇绚如繁花。
毕业终临，但青春永恒闪耀。
……
“唔……嗯……”
昏暗的房间里，声声暧昧溢出喉咙。
千谕偏过头，他推开身前之人，气息急促，“洗澡。”
此刻，玉天恒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样子？
如暴龙般的金眸中燃起无尽欲|火，声音更是喑哑低沉，“一起。”
他的唇仍在追寻流连，眉间，眼尾，鼻峰，最后划至颌线，舌尘上卷，将莹白耳垂衔入口中。
千谕身形骤僵，他运起魂力，自玉天恒怀中抽身，随即闪进浴室，关上门。
“不行，先等我做好准备。”
玉天恒舌间空虚，只好抵住犬齿来回摩挲，他缓步走到浴室门前，高大的身影映在露面玻璃上，隐隐绰绰，压迫感十足。
“一刻钟，时间到了我就进去帮你。”
“知道了。”
玉天恒一直守在门外，清洗内里时，千谕有些羞耻，但他想起先前许下的承诺，索性闭上眼豁出去了。
一刻钟匆匆而过，千谕刚披好裕袍，门便被猛然推开。
玉天恒挑眉，“这么快？”
“嗯。”
千谕淡声一应，夺回节奏，“轮到你了，洗干净点。”
“我等不及了。”
“你打不过我。”
玉天恒无奈低笑，他将人拽入怀中，落下深吻，“遵命。”
水声响起，不过两分钟，又逐渐停歇。
千谕回头，只见玉天恒赤|裸着走出浴室，身上半湿，发尖还在滴水，他往下一瞥，已然兴奋初显。
玉天恒迈步靠近，千谕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还没擦干。”
“不碍事。”
音落，魂力升腾，水汽蒸发。
玉天恒的手搭上裕袍腰带，他看向千谕，明明身下已是狰狞，脸上却偏偏装出君子风范。
“可以么？”他轻声问道。
千谕敛眸，反问，“你会吗？”
玉天恒低笑，“当然，我日思夜想，刻苦学习，可全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他微微伏身，贴在千谕耳边，”放心，哥哥，我定会让你舒服的。”
玉天恒手臂用力，将千谕打横抱起，朝着床缓步走去。
千谕骤然离地，双臂下意识环上玉天恒的脖颈，“放开，我自己会走。”
玉天恒置若罔闻，他将千谕轻轻放在床上，随即欺身下压。
这张床是两人同居后新换的，是花了不少金魂币的定制款，弹软程度可见一斑。
两个人的体重叠加，令千谕深陷其中，他想要挣脱，却被玉天恒死死控制。
裕袍系带早已不知所踪，玉天恒随手一撩，修长柔韧的身体便暴露眼前，他居高临下，晦暗的金眸里满是欲|念。
“补偿时间到。”
“不，等……”
话语未尽，便被一唇封唇。
千谕心道一声“糟”，若让玉天恒掌控节奏，那他今晚是别想好过了。
双手攀上肩背，趁玉天恒动情长吻，千谕发力，将两人的位置颠倒。
尽管如此，玉天恒仍牢牢扣住枕骨，吻得极深，不让千谕有一丝开口的机会。
“哥哥想要这样？”
千谕胸膛起伏，“别叫我……哥哥。”
“但我喜欢。”
“不行，换一个。”
“那你叫我一声老公。”
“……”
玉天恒勾唇，“这样吧，只要你帮帮它，我就换，行吗？”
千谕垂眸，“……嗯。”
玉天恒再次吻来，窒息，迷幻，宛若梦境，两人深陷其中，仿佛见证了昔日的挽歌。
这是一段爱情史诗，似是前世，又像今生。
千谕看见了它。
它跟随在一名执剑勇士身后，是一尾与黄金圣龙大相径庭的小龙，虽刚刚孵化出来，但其体格已远超同族。
勇士救了小龙，并与它定下契约。
只可惜，小龙没有翅翼，不能像其他巨龙那样遨游天地，也不能令它的主人成为高贵的龙骑士。
幻梦之中，光阴飞逝。
十六年过去，那小龙被勇士养得膘肥体壮，分外健硕。
它在磨炼和风雨中长大，没有峥嵘之角也没有森然利齿，仅有根根龙筋暴露在外，为其增添了几分狰狞威武。
千谕试探性伸手，掌心却奇迹般传来触感，他暗自心惊，这幻境竟如此真实。
得到抚慰后，小龙似是雀跃，它在千谕掌心蹭了蹭，再次成长，脖颈变得粗壮，连龙鳞也越发坚硬。
玉天恒闷哼，他搂住千谕的纤腰，将人往怀中一带，随即薄唇轻启，含住一粒玲珑，衔在齿间轻碾。
千谕手一抖，猛然掐住小龙，报复性用力。
骤然被扼住喉咙，小龙无辜极了，却又贪恋千谕的抚慰，最后只能从眼中落下委屈泪水，连绵不绝，沾湿了整个龙身。
“嘶。”玉天恒咧嘴，从唇缝中挤出字来，“这是想要它的命吗？轻点。”
“你先起开。”
“不。”
“那便休想。”
玉天恒坏心渐起，想要转移目标。他单手揽人，仰头亲吻，缠上了千谕的唇。
勇士所在的国家临海而建，港口众多，船支往来。这天，他在海边偶遇一位少年，惊鸿一瞥，一见钟情。
夜莺啼啭，衔来雪国的玫瑰。
勇士深爱少年，少年也深爱勇士，他们本该一直幸福。
可命运多舛，少年被教庭选中，作为神明的献礼。
那夜，万仞雪山凭空出现，凛冬将至，冰封千里。
勇士带着小龙来到雪山之下，一路上，尽是斑驳血痕
大雪飘飞，雪山的主峰平地而起，直冲云霄，雪聚成冰，冰，则是水之刚强。
他迈出一步，登上雪峰，在这瞬间，恢宏博大之息贯彻穹宇，天音袅绕，颂起诗篇。
千谕片刻失神，手上不自觉松了力道。
玉天恒低笑一声，“感觉如何？”
说话间，勇士加快步伐，向着雪山峰顶迈进，风雪将那孤绝身影湮没。
他背离故土，去往世间最高的山峰，想让神明听到他的祈求。
“……停下。”
千谕上一世专研魔法，除了复仇，平日皆在深渊里隐世不出，他无心欢愉，也不曾见过凛冬之外的世界。
如今，玉天恒，不，是勇士，来到他面前，火力旺盛，似能点燃世界，炽热驱散了严寒，令他不自觉去追逐。
身处寒冬之人，是如渴望春天。
但春天却又如此遥远，凛冽寒风吹得千谕全身发颤，他落在春日之后，渐行渐远。
风雪迷蒙了双眼，他迷失在无垠苍白之中。
西风带走了他，勇士失去了少年。
“慢些……”
“求我，叫老公。”
千谕没再应声，他咬牙硬撑，于冰霜中举步维艰。
峰顶之上，乃为皑皑白雪，随着勇士的不断攀登，天音渐响，那雪顶已是岌岌可危，稍微大意，便会引发倾天雪崩。
他驻足回望，耳边尽是风呼雪咽。
北境之风，带走了他的爱人。
勇士跪地，他伏身，虔诚亲吻着这座少年所化的雪山，祈求神明将爱人归还。
雪，沾上了唇，呼唤，散在风中。
大象无形，大道希音。
高天的爱神垂首聆听，祂心中不忍，于冰封中降下第一场甘霖。
“嗯……”
爱神似想赐下祝福，但祂却忘了凡躯皆不可直视真神，顿时，小龙眼眶刺痛，泪水流淌更甚。
勇士低垂头颅，还未起身，神威便迫使他再次跪地。
神启降世，峰顶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千雪崩塌，如白色瀑流呼啸而下，将勇士掩埋。
“啊……”
面对此等伟力，千谕的灵魂和身体一齐战栗，他双眸失神，竟是没了动作，
但玉天恒又岂会轻易放过千谕？他等这一天实在太久，心中的欲望早已化作野兽，唯有噬人入腹，才能稍作平缓。
勇士挣扎着站起身，指尖拈过一点冰屑，被体温熔成雪水，他顺着神明指引，走向雪峰后的洞窟。
绝境之中，孕育着创世珍宝。
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洞窟里，必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凛冬酷寒，导致洞|口被冰棱封锁，但勇士为了这一天，日夜钻研，应对此种情况简直手到擒来。
他在凛风的低吟中，借着雪水辅助，用一根石杵不断开凿。
此举无异于冒犯神明，顷刻间，暴雪飞至，狂风骤起。
千谕瘫在怀中，玉天恒落下轻吻，柔声安抚，“忍一忍，很快。”
幻梦终将继续。
养龙千日，用龙一时，勇士不欲以身试险，便打算派出小龙进行探查。
石杵通行渐顺，但仍是不够小龙进入，他指节屈伸，投出爱神赠予的权杖，意图扩大裂隙。
西风吹来少年的呓语。
勇士金眸灼灼，对那珍宝，势在必得。
雪，愈下愈大，风，越吹越疾。
高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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