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语进入六年级的第一天,南城一小的音乐老师——就是先前一起去市里的那一位——找上门指名道姓地要徐佳语参与她办的舞蹈班的排练活动。
徐佳语被叫出教室的时候见是不认识的人,刚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音乐老师也没多说,直接跟她讲明天晚上放学后去哪哪的舞蹈班排练。
徐佳语纳闷了,这人谁啊?当即就问:“为什么啊?”
老师反问她:“你是不是一小的学生?”
“……是啊。”
“学校活动你有参加的义务吧。”
徐佳语更纳闷了,这听上去也不像是学校安排的活动啊。
“你别管那么多,明晚直接来就行了,这是给学校争光,又不找你要钱。”
徐佳语回座位上坐好后才从前桌那听到来人是学校里的音乐老师。
徐佳语想了想:既然是为学校争光,那学校应该给我钱啊?我跳舞又不是学校教的,这不是占我便宜吗!这老师分明有求于人,怎么颐指气使的?
想想有些生气,觉得这个老师真不会说话,但又不敢违抗。
能跳舞徐佳语是很乐意的,可这个老师徐佳语不喜欢,虽然不喜欢这个老师,但人又拿学校压她,原本挺好一件事,现在弄得全是别扭。
徐佳语别扭半天还是去了,她还能咋办?
去到那边的时候徐佳语发现自己大意了,除了她在场的全是音乐老师自己带出来的学生。仔细想想也是,南城就两个舞蹈班,一个是周晓,还有一个就是这里,那学生肯定也不是那边就是这边。这个老师既然是一小的,那一小的学生肯定得来捧场,要么就是就近原则,南城西边一半的小孩想学跳舞就近报她这。徐佳语在一小上学,住的小区在南城东西正中,按着音乐老师的理论徐佳语更应该来她这。但是周晓开班早,徐佳语又是在刚她开班的时候就去的。那时候南城就周晓一家舞蹈教室,北城也没有第二家,所以这位音乐老师觉得周晓班里的学生多是吃了赶早的红利。
徐佳语不这么想。徐佳语想这人脾气这么差,谁来她这学。
音乐老师倒也无所谓徐佳语后面在不在她那里学,学了,她多一个人收入,不学,她也没损失。这回活动把徐佳语拿来做宣传,说实话是她赚了。音乐老师这么想,底下那些学生可不这么想,她们想这是一个空降兵,节目里戏份居然还不少,老师怎么让个外来的人抢她们的C位?她们又不知从哪听来的有关周晓舞蹈教室的坏话,成天在徐佳语周围说,还说她是“一小的叛徒”和“周晓的叛徒”。说“一小的叛徒”是说徐佳语身为一小的学生不应该去二小的老师办的舞蹈教室,说“周晓的叛徒”是指徐佳语既然去了周晓的舞蹈教室就不应该在她们这里露脸。除了这俩,徐佳语偶尔也会被说成是周晓派来的间谍。她们不让徐佳语在她们的换衣间里放包,也不让徐佳语在那里换衣服,她们觉得徐佳语没资格使用她们的空间。音乐老师这里还有徐佳语之前班的同学,那个同学现在也不理她了。
徐佳语愈发觉得这群人莫名其妙。
音乐老师知道这些也没管,甚至有次她就在旁边听了全程还只是朝那些学生笑,那群学生也抬头跟着笑。音乐老师不管是因为徐佳语的排练并没有受到影响,而就算徐佳语的排练受到了影响那在她看来也是徐佳语不认真,就更坐实了学生们对于徐佳语是来搞破坏拖后腿的猜测。不过仔细算来音乐老师也不是什么措施都没做,她排队形的时候除了让徐佳语出来做技巧动作的一段,其它时间都让徐佳语靠后镶边。
徐佳语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中间上场展示完技巧后再直接下场,何必让她在这里受窝囊气。
徐佳语去找音乐老师提了这个建议,音乐老师反而不高兴:“那样好看吗?”
“分两边绕场那里可以挡住上下场动作,不会很突兀。”
音乐老师不耐烦地调试音响:“排这个节目很委屈你吗。”
那可太委屈了天天受气。
徐佳语不说话,沉默是最大的蔑视。
“这个节目是代表学校上场的,是县里的文化教育成果展示,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懂,但你要知道这不能由着你一个人,周晓平时都这么带你们的吗?”
徐佳语只好一路忍到演出结束。演出前换装彩排,徐佳语在发到自己手里的衣服夹层上摸到个开口别针,分下来的头饰也是坏的。
联排的时候主持人报幕,候场的徐佳语听到的报幕词是“下一个节目是由来自南城一小的××老师所开办的××艺术班带来的……”
好一个为学校争光!
徐佳语演出完下场就想把衣服还给音乐老师意思是不打算再去舞蹈教室一次了,音乐老师让她自己拿着现在收她没地方放容易丢。
演出结束后还衣服那天,所有人都领到一袋演出奖励的文具,那个带头排挤徐佳语的“无冕”班长没给徐佳语发。
徐佳语也没理她,衣服放门口凳子上就走了。
不过第二学期周晓的舞蹈班里来了一个那边舞蹈班的学生魏思琪。魏思琪在南城一小比徐佳语低一届,当时也参与了排练,那几天和徐佳语关系还算和谐。她过来后与徐佳语好了两年,后来徐佳语初中毕业离开舞蹈教室她还哭了一场。
魏思琪问徐佳语那袋文具怎么没领。
“还有袋文具吗?”
“对啊,就是还衣服那天。××没给你啊?”
徐佳语就想明明是自己劳动所得而且还受了那么多闲气就算她拿回来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地扔掉或者送人但对方也不能不给,由此更加认为她们无聊。
音乐老师口中这场县里展示文化教育成果的演出周晓并没有以舞蹈班的名义参与,而是在二小里找学生排了段啦啦操。虽然她给舞蹈教室里的老师们排了节目,但她自己没参加,她的女儿去世了。
与徐佳语这边截然不同的是,徐平调回城里了。
徐平的回城之路可谓一波三折。徐平光打申请都打了好几年,全部都石沉大海。也不能说石沉大海,领导会给她个“不要着急”的水花,就是不批的意思。领导不批不是因为徐平有什么错处,相反是因为徐平太没错处工作能力又强,所以才死活不放。外人看着觉得无法理解,其实这道理也是一点就通。领导又不干工作,都是分配任务给下属,要是工作能力强的调走了以后工作还怎么进行?除了徐平调走找不到人干工作外领导还有一点不满意,就是徐平光知道递申请,不知道递点别的。就算她两袖清风,那不是还有……咳,说出来就显得领导龌蹉了。领导有次借拿材料想直接把徐平抱怀里被徐平黑着脸训斥一顿,浇灭了领导胸中热血,徐平的回城之路就这样道阻且长且阻且长。
转机在徐佳语放暑假的时候。暑假里组织部来人视察工作,一个上年纪的大姐看到徐平办公室兼起居室里写作业的徐佳语,问徐平:“小孩几年级啊,这么用功。”
“开学六年纪。”
“哎呦那不快上初中了吗!要劲儿啊,乡政府人来来去去的不闹吗?”
“家里老娘爱看电视,就把小孩儿放单位学习唻。老人家高血压总不能说她诶。”
“徐平同志啊,不是我说你!这情况你咋不跟组织打报告回城呢!”老大姐义正言辞,“小孩升学,老人生病,你还是一个人,有困难要跟组织说!你干工作这么有能力,那么优秀的一位同志,合理需求得不到满足那不是让同志们寒心吗!”
徐平就笑:“跟领导申请过,可能还没轮到我。”
老大姐冷笑:“哼,那是你们书记不让你走!我见得多了!这群人自己干不好事儿就去祸害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政府是他们家的!你直接向组织部递,现在就写!难道要让别人以为组织亏待同志吗!”
徐平就写报告往组织部送,报告交上去的时候老大姐就让徐平放心等着。
“你们领导这回玩不出花儿!”
徐平这次是谁都没说,就怕再出什么幺蛾子。既然组织部的主任说了,那她就放心等。等啊等,等到了徐佳语开学,再等啊等,回城名单就拍到了领导桌面,上面赫然列着徐平的名字。
领导气得把头顶最后几根火种都扑拉灭了,嘴上还起疮。开会的时候说两句就得“哎呦”老半天,那疮像只大闸蟹拿爪子勾他嘴上。
徐平也不管他,收拾东西晚上带徐佳语下河堤看大水。
子乌河时常发水,流量不过界的时候也可当一大景观来看。河堤下的造船厂都将船底用砖头抬起来造,造好后就等着河流发大水把船冲下去,属实省钱省力。造船厂大门进去有一块大空地,徐佳语第一次放瓢虫风筝就是徐平带她来这里。瓢虫风筝臂展宽,那次直接把配送的塑料转子拉断了,徐平一路追着转子踩才把风筝救下来,尔后又去渔具店买个新的。
晚上看发水的人多,拖家带口携亲伴友的河堤下面都快站不下,人声鼎沸连水声也盖不过。唐人有诗云“西塞云山远,东风道路长。人心胜潮水,相送过浔阳”,子虚县的人视线随着潮水远去,好像自己也能去往那个广阔未知的远方。子乌河是不是自己的朋友各由心证,但此刻观水的人们内心都难掩激动。天上不见明月,河道上却依然有着幽蓝的微光,仿佛是藏在水底的明珠在天上的映射。
造船场的对岸是没有树林的,滚滚河水竟辽阔到浩瀚,水汽扑在每个人的面庞上,好像天也是水的一部分,河的两岸和举目无穷的人间俱泡在水里,只有未知的水面之下才是真正的天穹。河水翻滚起的连绵山峦宛如鲸群迁徙而过。这条河原本是多么的不起眼,现在也能让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了。
寻常如此的一条河,若非发水,它哪里会有如此多的观众。
徐佳语四处看看,又突然往前凑了凑,脚还没碰到水面就被赶来的闻清钟拉回来。
“诶!”
徐佳语扭头看着来人,水面的光将闻清钟急切的脸照亮。
“……我看到水里有鱼。”
闻清钟无奈地捞过她:“水里当然有鱼。”
另一边不知道是谁在喊:“哎!哎!拖鞋冲走了哎!”大家便都在笑,又嚷着互相提醒看好小孩。
徐平乐的,转身招呼徐佳语:“那边有人鞋冲丢了……诶,清钟来啦。”
“嗯徐姨,我来啦。”
闻清钟先前去了一趟北京,其中的主要行程是去主顾那里会谈。
任何东西若想被收藏,至少要有一个可以让收藏者回本的二级市场。闻清钟的主顾就是一位做艺术品收藏的。
“你挑一些强个人风格的,我打算给你办个画展。”
闻清钟看对方拿个白瓷盏慢条斯理地喝茶,仔细思索后说除非像八大山人或者徐悲鸿、齐白石那样。
“那就把你出去的那些写生按个标准分类,我看你画水倒是亮眼,还有上次重彩的《榴花窗外》,跟敦煌或者油画结合都出效果。你还会书法就在上面提两笔。”收藏家是位四十左右的女士,江水海牙般的卷发顺过耳后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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