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瞬间归于凝滞。
裴府的夜,于我而言,忽然变得寂静无比,静得吓人。
而聂斐之话语的余音,却还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未曾散去。
南辕北辙……
南辕北辙?
从未有这样的时刻,我希望自己对文字一窍不通。
手缓缓抬起,轻柔地覆在了他的脖颈上。
极缓极缓的发力,我清楚地看着,他养尊处优多年、养就的白玉似的面孔一点一点蒙上一层红晕,额头的青筋迸出,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纱影般月光的笼罩下,萌生出丝丝诡异的感觉。
我似乎在说话,可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嘴唇似乎在动着,但我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四个字,占据了我的全部神识,如同一只毒虫,在我脑中反复啃噬。
在他即将昏死过去前,仅存的理智逼迫我松开了手。
我迟钝地掏出手绢,一把撕去黏在他面上的须发,仔细而重力地替他擦拭着,药液彻底抹净后,他的下巴已红肿不堪,脖颈亦残存着我手指留下的红印,极力喘着粗气,刚从接近死亡的窒息中缓过来。
我拽着他的头发,提起他的头,对视着向他道歉:“是我做的过分。我不再做别的了,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立刻就走。你爹爹的须发,我可以赔,我把头发全部剃光,赔给你们。你不要再戏弄我了。”
聂斐之盯着我,我等着他眼下流露出我熟悉的,那种自得而兴奋、张狂而残忍的神色,然后嘲讽我竟能被他一句话便弄乱了心神——这会让我稍稍归于平稳,或许能让我脑袋彻底恢复清明,然后与他开启下一轮的周旋。
我期待着。
可他没有。
他仍喘着粗气,丝毫未避开我的直视,眼白几乎因血丝的迸裂而全然地变成了红色,眼底的情绪却无一分是我熟悉的——阴狠、毒辣、愤怒、高高在上……通通都没有。
更乱了些。然我仍在耐心地等着。
他开口了,如同宣判——
“陆姑娘,倘若我聂斐之今生今世仅有一次会对你坦诚,那便是现在。”
“如若你的目的是了解河朔案真实的全貌……南辕北辙,单府为南,裴府为北。你该去问询的人,不是我。不过我劝你,一切到此为止罢。”
似有一个惊雷,在我头顶上炸开。
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变得奇怪起来。
明明刚才我还处于上风,心里暗自得意的想着,若一个人处于弱势,想向另外一个处在上风的人寻求一个真相,那他所相信的,一定是那个人愿意让他相信的。
我是在选择相信聂斐之吗?我不是应当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吗?
一动不能动的是他,方才几乎被我活活掐死的是他,只要我愿意,下一秒,他的命就可以被我结果掉。这样彻底的压制,不应是所有上位者所渴望的吗?而我,竟处于弱势了?
为什么呢……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时间已不多,再这样恍惚下去,我就要死在这裴府了。
手伸入腰间的锦囊,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我准备的最后一味药。
忘忧草制成的药丸,服下,可使人丢掉一朝一夕的记忆。
我木然地丢下一句“这是黄泉引路的解药”,接着将它塞进了聂斐之的嘴里。
红色的小药丸一经吞下,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便昏睡过去了。
至于剩下的这片狼藉,无所谓了。即使聪明如聂斐之,也无法笃定这一晚出现的人是我。
就算他发现这一切是我的手笔,日后要再寻我的麻烦,那便让日后的陆昭原去解决吧。
-
仅存的理智与五年训练所造就的本能,让我顺利离开了裴琰的府邸,未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匆匆行出十几里的路,我便撑不大住了,腿下发软。
我知道,决计不能跌在这儿,若是此刻停下脚下的步子,便再也起不来了。这里离裴府仍是太近,太过危险。
咬着牙,无边无际地又行出十几里,最后似乎到了一处荒村。我靠在一处残墙边,机械地褪下身上的夜行服,露出里面的一身便服,而后木讷地生出一堆火,将那身行头并锦囊、以及里面的药都烧了个干净。
只有那个白瓷瓶,我没有将它掷入火堆。
我轻轻攥着它,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跳动的一簇火光,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迷惘。
聂斐之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河朔案的真相,我曾以为没人关心,没人在意,只有我的身世,会引领着我走向它。我甚至曾想过,整个祁阳城,是不是只有我一人关心着这桩谋逆案的真相,关心着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事关陆家的死。
今夜闯入裴府,是因为我曾以为,聂斐之知晓这其中的隐情,想以此引诱我为他所用。
太蠢了,不是吗?
如此大案,怎么会成为他的筹码,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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