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解临安跪坐在福公公身边,眼睛红得已经流不出眼泪。
窗口灌进来几股冷风,破庙里的烛火熄灭了,她也没有去点。
黑暗中,只有从外面倒映进来的大雪白光。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粉色暖光逐渐撒进了破庙。
天亮了,刺眼的阳光从破损的屋顶洒进来,照在福公公灰白的面容上。
解临安费力地眨着眼睛,偏头看了看福公公,随后耗尽了力气,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好渴,想喝水……还好饿,腿好麻,这些感觉都逐渐变得遥远,意识也有些模糊,她的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好像被黏住了一样,只能看见前方好像有些光亮……
如果就这样,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父母和师父了?他们会来接我吗……我们……我们是不是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团聚,不分离呢?
好像还不错……如果死了的话。
反正这世上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人,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人间不值得……吗?
“只能走到这里了吗?”空灵的声音从神龛里传来。
解临安缓缓抬头,看向神龛。
泥像依旧粗糙,但隐隐有光华流转。
“还能怎么办?”她的声音嘶哑,像生锈了的铁器,“所有人都走了。”
“所以福公公为了护你而中箭,以及这几个月找我续的命,都毫无意义?”
神明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解临安怔了一下,沉默无言。
“既如此,你悲伤的究竟是他们的离开,还是他们离开后,世上再无人护你?”神明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解临安的目光黯淡了几分:“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她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她一个人,什么都不会。
……
“也好。”神明淡淡回了两个字,就再无声息。
那种漠然的态度,仿佛她的生死不过是蝼蚁的挣扎,不值一提。
解临安晃了神,神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悲悯。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升到了最高处,慢慢落下,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
夜幕再次降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夜色带走了破庙里最后一丝余温。
口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喉咙像着了火,而身体却冷得发抖。
解临安甚至连吞咽都困难,更别提胃了,几天没有进食,胃已经从火辣辣烧着疼变成了痉挛的痛,再到现在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麻木了。
夜深了,解临安忽然不冷了,浑身发烫,却又不出一点汗,嘴唇已经干裂了,嗓子又疼又痒。
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槌一般,打在耳膜上。解临安已经不太能看见东西了,眼皮连睁开都费力,她斜斜地倒在墙壁上,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
一个细小的灰尘轻飘飘地,旋着弯儿,从屋顶落下,落在了解临安的嘴里,粘在了喉咙上,她猛地咳嗽,整个身体如烛火一般跳动着,上下起伏……
她瘫倒在了地上,头晕目眩,但是还是止不住地咳嗽,咳到一半,许是幅度太大,解临安开始干呕,好像要把整个胃都要呕出来。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缓解,就那一点点小小地灰尘,几乎让她窒息,她喘不上气,连滚带爬的拖着身体滚到破庙门口,解临安费劲吃奶的劲,打开木门,一阵阵冷风呼啸着刮进庙内。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解临安跪倒在雪地里,浑身颤抖着捧起一把雪,急切地往嘴里塞。
冰凉的雪在口中融化,滋润着干裂的喉咙,她甚至直接埋进雪地里,冰冷的雪被她滚烫的体温融化。
水……水……真的好渴……
她方才好像真的要死了……
解临安哭了出来,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她真的很想师父和父皇母后啊!
她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力更生!
但是……但是她也真的真的很怕死!!
神明:“不是想活活渴死吗?怎么突然跑去喝水了?”
解临安的动作一顿。
雪水顺着嘴角流下,滴在她脏兮兮的衣服上。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怒。
“你不是神明吗?”解临安转头看向庙内,“为什么见死不救?”
“福公公还在时,你三番五次救我,现在却一直袖手旁观。”她愤然,“神明的悲悯,原来只是做给人看的吗?”
“一个求死之人有什么好救的?”神明的声音依旧冷淡,“不过是浪费神力罢了。”
解临安愣住了。
他真的是神明吗?为何如此冷漠?为何看不见一点神性的光芒?
“感觉如何?”神明继续道:“要好好活着么?”
解临安沉默,随后又往嘴里塞了几捧雪,然后踉踉跄跄地回到破庙,倒在草席上,费力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朦胧间,听见神明喃喃低语的声音:“若死真可以解千愁,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烂活着?”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阳光正好,只是太久没有吃东西,浑身无力,甚至站不起来。
解临安看着福公公的遗体,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找了把生锈的铁锹,在庙后挖了个坑。
刨开厚厚的雪层,土被冻得很硬,本就浑身无力的解临安挖得很艰难。
挖好坑后,她小心地将福公公的遗体放进去,又一锹一锹地填土。
最后,用石头垒了个简单的墓碑。
解临安跪下,磕了三个头:“福公公,我要好好活下去。”
站起身,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庙门。
外面的世界被大雪覆盖,一片洁白。树枝被压弯了腰,偶尔有积雪滑落,发出簌簌的声音。
解临安把所有能裹在身上的东西全裹上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雪很深,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
她摔倒了无数次,经常被埋在雪里爬不起来,靠着树干才勉强站起来。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她终于找到了半山腰的村落。
村子被雪覆盖着,炊烟袅袅,显得格外宁静。
解临安来到郎中家门前,抬手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郎中妻子的声音。
门开了。
“临儿?”郎中妻子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
话没说完,解临安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醒了呀?”
郎中妻子端着药碗走过来,脸上满是关切:“可把我吓坏了,你这是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解临安想要坐起来。
“别动别动,先把药喝了。”女人把勺子喂到解临安嘴边。
药很苦,可她还是一口气喝完了。
“福伯呢?”郎中妻子问。
解临安低下头,又红了眼眶:“福伯……去世了。”
“啊?”郎中妻子惊讶,随即露出同情的神色,她接过解临安喝完的药碗,“可怜的孩子……”
“庙里没什么吃的,我……我想来讨点吃的。”解临安胆怯地抬眼看了看女人,嗫嚅道。
“说什么讨不讨的。”郎中妻子摸摸她的头,“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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