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线似四五人同时开口,并不冷漠或残暴,甚至听上去十分友善。
然而其中内蕴的髓华威压,却毫不掩饰凶残的杀机。
有妖魔修为不支,耳孔立时渗出了血,不堪重压地嚎叫起来。
有自知之明的,当即丢盔弃甲,折身下山逃命。
有不信邪的,强撑不走,最终一个软倒,暴毙当场。
这场髓华的威压持续了足足一炷香之久。
待倒下的倒下,逃走的逃走,山脚下的人数不再减少时,这股髓华才施施然地敛起。
那个声音接着道:“最后的反悔机会结束,那么,按照以往的规矩——”
“现在,该请诸位自愿留下的登阶者,找出混进来的人族……”
话音未落,便有妖魔急不可耐地出手,擒获自己早已盯上的人族。
与此同时,尚未动手的那些里,无数双视线来回巡睃,互相判断对方这副鬼怪的皮囊下,是否藏着个白生生的人族。
髓华暴动,风声发紧,一场血腥的追捕厮杀,已初见端倪。
见状,归笙:“……”
归笙极慢极慢地转向烛烬。
好巧不巧,烛烬也正在看她。
他神色如常,寡情薄绪,潜藏耐心。
如同赏给将死之人最后的体面,安静地等她说完遗言。
归笙微笑:“麻烦您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烛烬照例不吝赐教。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中州域境内数百宗门,有条达成共识的规矩:人族逢妖魔,必杀之。
所以,为了防止人族的高阶修士混入登阶者中,从下而上一锅端了九幽魔使,九幽魔使遂立下规矩:凡登阶者在登阶前,至少要呈上一具现杀的人族尸身,当作攀登九千陨阶的入场券。
听完,归笙:“……”
她悟了。
她大彻大悟。
原来烛烬要她过来帮忙,就是这个忙。
想想也合理,这家伙在客栈杀妖魔抢房间也要事先翻阅登记簿册,找和自己有旧怨的猪杀,他这分明是不想杀跟他无冤无仇的人族,打算直接杀她这个现成的算计过他两回的卑鄙小人。
“帮我个忙,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她人都没了,自然一笔勾销!
答疑解惑完毕,烛烬发挥魔族杀伐果决的优良美德,丝毫不拖泥带水,抬手就向归笙喉前取来。
归笙:还是割喉!
这家伙是真不怕她飙他一身血啊!
“慢着。”
烛烬的指尖停在归笙喉前一寸。
他及时敛了力道,杀意的余波却还是拂上了那纤细的喉颈。
归笙脖子一圈的汗毛齐齐耸立。
她吞了口唾沫,元魂中暴动的八爻微微一松。
烛烬自是看不见她元魂里的动静,侧首,静听那道自陨阶降临的声音。
“大家都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人家了,一直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
“这一趟,不如来玩些有意思的游戏吧。”
那声音一拍掌,听来竟有些俏皮。
“首先,请诸位找好一名同行的搭档,人族也可以。”
“找不到人的,则请原地掉头,下次光临吧。”
“……”
魔使话音落罢,满山脚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显出几分呆滞。
该怎么形容他们此刻的荒唐之感呢?
这就好像己方攒足了劲头提枪上战场,敌方人高马大的将领也挥舞着大刀阔斧抢上前来,结果张口就是邀请你斗舞。
一众登阶者不明所以,疑心是诈,皆是不敢轻举妄动。
有脾气火爆的辣椒妖忍不住,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喝道:“跟它啰嗦作甚,直接打……啊!”
无形的威压再度如山倾临,那辣椒红妖瞬间被拍扁在地,滋出一滩刺鼻的辣椒水。
“瞧见了吗?”
那威压慢条斯理地挤着辣椒妖,很快便将那辣椒妖挤成了干瘪的一片。
“我们若真想动手,又何必多费功夫,好言好语地劝着你们。”
那威压一弹,将那奄奄一息的辣椒红妖弹回原处。
“饶你一命,下不为例。”
望着地上不省妖事的辣椒干,一众妖魔鬼怪面面相觑。
片刻,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众多登阶者终是慢慢地动了起来。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场中已两两成组。
虽已依言成组,但疑云仍存,一众妖魔皆是面色不佳,警惕地等待魔使接下来的话。
他们毫不怀疑,这魔使的下一句便是:请彼此自相残杀,胜者可以进入下一环节。
然而他们失算了。
“其他参与的魔使届时也会亲自在魔鼎前迎接你们,他们的要求我不知道,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准私斗。”
这位魔使竟然正儿八经地介绍起了约束规则。
“不过,除了第九千阶。”
那魔使发出一声厌憎的啧声:“遇上那油盐不进的家伙,你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总之,若无异议的话,那便开始我们第一千阶的考验吧……”
话音方落,雪雾散去,山道显明。
归笙打量自山脚蜿蜒纵上的九千陨阶。
原来它们不是一条狭窄逼仄的阶梯,而是一层层横陈在山道上的步道,两侧皆是望不见尽头,一阶之上可以同时站满千余众数。
以及,由于山体高逾万丈,每层的划分就极其欠妥,两阶之间的直线距离不一,大多一丈有余,有时能超过三丈。
遇到地势平缓之处还好,这距离走几步便能轻易过去;而遇到陡峭险峻的地势,若无髓华加身,恐怕就得手脚并用地爬了。
归笙试探地爬上一阶。
身周吵吵嚷嚷的连篇鬼话蓦地全部消失了。
归笙诧异举目,四周果然一个鬼影也不剩。
只余下一个不怎么讲话的烛烬,若有所思地走在她身后。
第一千阶的“游戏”,已经开始了吗?
虽然归笙这会儿一看到烛烬就感觉喉咙疼,但当务之急是要登阶上山,于是她暂抛前怨,狗腿地向他请教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烛烬瞥她一眼,像是没料到她还有胆子凑过来。
沉思片刻,他道:“魔鼎覆盖的范围之内,可分万千并行乾坤,这魔使大概是将同行的人丢到了同一乾坤中。”
归笙懂了:大家考同一份考卷,但被分到了不同的屋舍中作答。
而在同一屋舍中答卷的,便是方才两两组队的搭档。
这样想着,归笙踏上第二级陨阶,她和她的搭档之间又凭空冒出一只拨浪鼓。
拨浪鼓?
归笙好奇地端详这无端出现的小玩意。
鼓头与握柄通体泛黄,两侧垂挂的棕珠残缺不全,可见有了年头。
鼓面的画纹是一对垂髫的小儿,头靠头地偎在榻上说话,貌似是一对童男童女。
分明是温情脉脉的画面,却因那年久褪去的色彩,似笼一层灰色的阴霾。
在此前路未卜的情景下,乍然出现这种温馨的小儿玩物,实在是有几分滑稽的邪性。
烛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但他对在北原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有种刻板印象:要么突然自己炸掉,要么突然冲过来把他炸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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