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倏然一晃。
极其轻微的一晃,船上众人不以为意,毕竟船行海底,还是臭名昭著的南溟之海,一路顺风顺水才让人心生疑虑。
或者说,眼下他们正在处理的情况才更值得上心。
但云起凡隐约觉得不对,皱了皱眉,想起身去察看状况,身侧的修士立刻惨兮兮地道:“掌门!这里离不了您啊!”
云起凡只得又坐回去。
倒也怪不了其他修士无能,实在是自从突破封锁结界进入夹层后,怪事重重。
任何照明探路的法宝都无济于事,行船举步维艰,只得放出髓华,以探照前路有无礁石。
更离奇的是,船体一直在以一种可以感知的速度缓慢下沉,前行迟缓而费力,像是有什么东西附在船外,不断将船体向下拖拽,却又偏偏看不清究竟船外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起凡不得不亲自坐镇舵楼,船上的高阶修士也全部聚集到了此处,共商如何应对这两件怪事。
一番协商,众人合力放出髓华协助船体停止下坠、稳稳前行,倒也处理得不错。
危机暂时解除,云起凡分出心神,算算时间,判定天刑楔的第一轮刑罚已经过去,那细作却迟迟没有按响传音铃。
倒有几分骨气。
云起凡一想而过,继续专注的眼下的事情。
“掌门!”
突然,掌舵的修士惊恐叫道:“船身不听使唤了!”
祸不单行,同一时间,舵楼之外亦是惊叫四起,伴随某种粘腻的软物在地面拖行的诡异声音。
“这些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
“这么多!根本杀不完!”
“啊!救……”
猝然爆发的惨叫声中,云起凡破开舵楼舱门,一道花白的影子霎时扑面而来。
云起凡挥剑横斩,那影子便被一斩两段,两段肉块掉落在地,蠕动不止,发出细细的尖叫。
身后的修士惊诧掩鼻,目露嫌恶:“这是什么东西?!”
地上那两段,不,两滩软烂的白肉颤动着,间杂漆黑的藤壶水草,渗出一股股恶臭的水液。
云起凡皱眉道:“怨灵。”
众人心中一沉。
众多妖魔鬼怪中,若论最难对付的,“怨灵”绝对排得上号。
它们只要怨气不散,就能源源不绝化出实体,不死不灭,难缠至极。
果不其然,沾在云起凡剑锋上的碎肉彼此粘连,转眼便聚作几只婴孩大小的人体,抽出细长的四肢,张开满口的獠牙,沿着剑身向云起凡爬去。
这海底怨灵能够分裂!
不止能分裂,还能生长!
当云起凡掐住其中一只怨灵的脖子,将其甩开时,那怨灵已生长到与七八岁孩童一般的体量。
一时间,舱内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怨灵,腥臭的粘液飞舞狂甩,将一众修士逼得几乎无处落脚。
好在舵楼内的多为高阶修士,很快便杀出一条生路。
然而到了出了舵楼,他们才知何谓炼狱之象。
不计其数的怨灵如疯狂繁殖的肉虫,填满了触目所及的每一处。
往日在陆地上时,在场的诸多高阶修士皆能一击如虹,横扫千军不在话下,偏偏此时此刻,他们被困在一艘封闭的舰船内,对付这些怨灵时,既要防止误伤同僚,又要避免损坏船体,难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更无奈的是,这些怨灵是杀不死的,只会越杀越多。
如此正面厮杀下去,除了消耗他们自己,并无其他益处。
很快,有修士被卷入怨灵的狂潮,再也寻不见身影,有怨灵扒开修士因惨叫而张大的唇口,朝里望了望,桀桀怪笑一声,纵身钻入了修士的嘴中,又从其腹中破出……
见此一幕,云起凡再也无法忍受,断然道:“毁船,散开!”
有天霄派的长老立刻道:“云起凡你疯了吗?!”
但更多的人则是一声不吭,只暗暗在心底盘算。
他们不是看不出,照这样下去,整艘舰船迟早会被怨灵撑爆,现在毁船散开,可以避免不少伤亡。
但想通是一回事,站出来当那个响应的出头鸟,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出头鸟,是要担责的。
毕竟一旦毁船,那便是毫无后路,他们将不得不亲身暴露在南溟的海水之中,前方凶吉未卜,但凡遇上不可预知的危险,此刻同意毁船的人,必然首当其冲遭到发难。
总而言之,出于各式各样的缘由,一时无人敢动。
云起凡见状,额角抽了抽。
他也不再徒劳下令,迅速找到一处被怨灵挤压变形的舱壁,亲自举剑,一剑劈出——
却在剑意触及舱壁的刹那,舱壁四分五裂。
且不是这一处舱壁,而是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整艘舰船的舱壁,在一瞬之间,全部脱离了支撑船体的架梁,形如一条鱼剥去全身鳞肉,只余下一副鱼骨。
舰船自行解体了!
能够令舰船执行解体的,只有整艘舰船的操纵中枢。
但云起凡本人在这里,那就说明有人潜入了他的客舱,擅自摆布了操纵中枢!
有修士怒骂:“一定是那个卑鄙狡猾的细作所为!”
归笙若是听到这句怒骂,可真要喊一声冤枉。
因为她和池凛早就从舰船里出来了。
一炷香前,她拉着池凛从满是怨灵的刑房中逃出后,的确是拔腿就往云起凡的客舱跑去,想要趁机毁掉操纵中枢的。
然而没跑多久,见识过这些怨灵恐怖的蔓延速度后,归笙当即判定这艘舰船命不久矣,于是即刻调转方向,赶往船底储存白骨礁的库仓。
兜兜转转又绕回原处,归笙抄起白骨礁往自己和池凛身上一套,就从那扇直通船外的暗门间穿了出去。
不得不说,难怪南溟恶名在外,还有人为白骨礁前赴后继地来前来送死,后者确实是得天独厚的防御法宝。
即便没有经过正经炼化,只是简单用灵髓和血提线将白骨礁装作一只骨笼,也足以让怨灵抓着笼柱无能狂怒,拍拍打打,啃咬猛撞,但就是伤不到笼中二人分毫。
骨笼没漂出多远,舰船的方向陡然传来一声天崩地裂的震响。
舰船本身巍峨如山,分解时也如山体崩塌,无数残骸碎片纷纷扬扬,底部库仓的白骨礁石轰然陨坠,将那一片场景照得如雪透亮。
数以万计的花白怨灵自倾溃的船体中爆出,扒住同样跌出船舱的修士不肯撒手,厮杀缠斗,刀光剑影,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归笙望着那边,猜测舰船突然解体,约莫是那位符修的手笔?
不及多想,归笙忽然注意到,那片暗沉的海水中,掺入了一抹如血的暗红。
熟悉而刺鼻的气味冲入鼻腔,目睹过的惨烈画面霎时侵入脑海。
归笙的思绪一片空白,一把将池凛拽到身后:“小心!”
与此同时,血提线猛然将骨笼扯远。
“轰——!”
舰船方向,千钧炸药燃爆。
炸响彻天,海域震颤,黑雾滔滔翻滚,怨灵凄厉嘶嚎。
骨笼在排山倒海的冲击波中急遽退远,即便有四爻盾和血提线在外承受滚滚而来的余波,但几缕爆炸的烟尘还是从缝隙间侵入,呛得归笙一阵咳嗽。
她边咳边心惊:这船不仅解体,还爆炸了……
如此巨量的炸药,想来本是为了对付那位阿娘准备的吧。
池凛将归笙抱在怀中,手不断在她背上轻抚,归笙渐渐止住了咳嗽。
骨笼不再向远处推移,开始缓缓下沉,许是被爆炸清灭了一波还是怎样,总之整个下沉途中,没有一只怨灵前来骚扰。
不知过了多久。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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