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生看到莫潸然先到,刚想挥手叫她,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他父亲打来的。
裴予生接起:“爸。”
梁瑞斯说:“你来我办公室,我有话要跟你谈。”
“现在吗?可不可以晚一点。”
“现在。”梁瑞斯语气不容商量。
裴予生无奈,只得先去见他父亲。
裴予生急匆匆地推门进来,“爸,您找我什么事?”
梁瑞斯居高看着楼下,没有理会儿子的问题。裴予生急道:“爸!”
梁瑞斯这才慢慢看向儿子,心知肚明地问:“这么着急,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裴予生没有否认:“嗯。”
“是莫潸然?”梁瑞斯淡淡地说。
裴予生对父亲一口说出莫潸然的名字有些惊讶,默认又疑惑地看着父亲。
梁瑞斯忧心地端详了儿子一会儿,淡淡开口:“予生,你的感情生活我不会干预,就像你当初要舍命救人我也没有阻止你。我总觉得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他自己要走的路。即便有时我想干预,但我还是管住自己,去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爸爸的体谅。”裴予生心生自责,“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梁瑞斯转首看向远方,神情中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无奈和忧心,他缓缓说:“每一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免于悲苦。但孩子多半是不会听从父母的,他们会任着自己的性子一意孤行,直到酿成悲剧,无法挽回。”
看着父亲眉头紧锁、忧心的面容,裴予生问:“爸爸,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梁瑞斯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予生,你曾经用自己的性命救过莫潸然,对于莫潸然而言,你必然和旁人不同。但你要明白,一个心灵受过重创的人,她的内心不可能有正常的秩序,很大程度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她对你表现出来的所有情感都摆脱不了对你的亏欠,更无从去谈喜欢。在她本就情感贫瘠的内心,她能给你的是她必须要倾其所有的全部,而这全部里面却没有你所要的爱情。到时,你们之间维持的假象顷刻间就会荡然无存,那时你会痛不欲生,悲剧也就不可避免。”
裴予生怔怔地看着父亲,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可他父亲的话又让他产生极大的疑虑,一时间让他无法辨别。如果莫潸然对他的感情只是出于亏欠,那么在这段还没有昭示的爱情里他就要无声退出,把所有情感压于无人之境,再不见天日。
可如果不是……
裴予生慌乱地问:“您……何以见得?”
梁瑞斯说:“我们来打一个赌。”
“打赌?”裴予生不知父亲意图,“赌什么?”
梁瑞斯说:“如果你今天不出现,她会一直等你,不管等到多晚,她都不会打电话来问你,她都不会生气,因为她对你没有要求,没有期待,只有无止境的付出和亏欠的补偿。哪怕你和别的女人暧昧,她都不会理直气壮地来质问你,她只会抱歉对你的打扰,然后成全你们,这就是她对你真实的情感。”
裴予生神色大变,迅速地别过身去,他之所以有如此反应,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认可了父亲所说的,可他的嘴上却极力否认:“不可能!”
梁瑞斯轻拍上儿子的肩膀,是安慰,又让他认清现实:“如果最后结果如我所料,那你就要和她保持距离,不要走得太近。这样于你而言,于她而言,都是百利无一害。
裴予生将手机握在手中,走到落地窗前,心绪不安地等着莫潸然的电话。很久过去了,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夜晚天空飘起了雪花,裴予生目色沉沉地望着窗外,兴许很快她就会打来电话,兴许她已经走了,兴许不是他父亲说的那样,兴许……
可所有的猜测都抵不过他对她的了解,裴予生拿上伞,推门冲了出去。
裴予生远远地看着她,寒风入骨,雪花落满了她的发丝肩头,但她仍旧面色平和,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焦急和不耐。
他爱上她或许是因为那日雨天看到她让人眼前一亮、令人心醉的容貌,或许是因为她清淡的眼眸里没有虚荣、媚俗,只有简单和平和,或许是因为那条有着特殊意义的项链,或许是因为她凄惨悲苦的身世,或许因为那生死不明的十年……
或许……
恍惚间,他也模糊了生情的那个时间线,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质的变化,而他却后知后觉。
裴予生打开伞,走到她的身旁,有些置气地问:“下雪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莫潸然的反应如他父亲所料的那样,她没有生气,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我等的人什么时候会来,如果我走了,就会错过。十年的时间太长了,也很难捱。”
裴予生眼眸黯下,愣了愣,走到莫潸然的面前,蹲下身,牢牢地看着她问:“如果今天我不来,你是不是会一直等下去?”
她口吻平淡:“没有如果,你来了。”
他多么希望这个人可以跟他生气,责备他,质问他,那才是对迟到者的态度,可她没有。
裴予生说:“小然,一个迟到者他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不要对他有无止境的付出和没有底线的宽容,他不配。”
莫潸然摇头,“我知道,他不是你说的这样。”
裴予生目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站起身,语气冷漠地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夜里风雪刺骨,不管要等的人是谁,都不值得。”
莫潸然正在思考他说的话,不待莫潸然想明白,裴予生仿佛难以面对什么快速迈步离开了,只留莫潸然一人不明所以。
之后,他们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就没有其他交集了。他们的关系回到了那场大雨之前,甚至比那场大雨之前还要疏远。不久,他们的负责人就换成了别人。
同事间传起了裴予生和多文教练的八卦,莫潸然也有一两次撞见他们之间亲密的举动。在这份本就处于弱势和愧疚的感情里,莫潸然不会主动去找他问清楚。她在面对裴予生的时候,似乎总是缺少勇气,缺少理直气壮,变得弱小而卑怯。
终于,在圣诞前夕,莫潸然鼓起勇气给裴予生写了一张贺卡,起因是大家都送了,所以她送也不会显得刻意和突兀。
裴予生办公室有人进进出出,多半都是给他送贺卡的。莫潸然站在门外,手里的贺卡已经被她攥出印子来了。两个小时,她足足在这里站了两个小时,明明只是一张贺卡,什么都不代表,她只是和其他同事一样给他送一张贺卡而已,为什么她会如此纠结?
多文走到莫潸然身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说:“小然,你的卡片是送给予生的吗?”
她叫他的称呼变了,莫潸然一下子连送卡片的身份都没有了。她神情不安地问:“我可以送给他吗?”
她在征求多文的同意,也在忐忑裴予生会不会接受,毕竟他们现在连见面的招呼都不会打。
多文笑着说:“当然可以,我想你送的贺卡,予生会更喜欢的。”
“真的吗?”莫潸然又信又疑,又喜又忧。
“嗯,相信我。”多文诚恳地说,消除她的顾虑。
莫潸然走进去,裴予生在低头写着什么,她把贺卡放在一堆卡片之中,她没有想突出,只想成为大多数中的一个。裴予生或许习惯有人进进出出,没有抬头,莫潸然放下贺卡就走了。
可她刚转过身,就听到东西扔进垃圾桶的声音。莫潸然回头看去,是自己的卡片,唯一被扔掉的卡片。
莫潸然怔住,久久回过神,走到垃圾桶旁边,捡起贺卡,鼻中一阵酸楚,她不气不恼地说:“东西扔了可以再捡回来,但扔了一个人的心意,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莫潸然拿着卡片走了,裴予生厉声叫住她:“站住。”
莫潸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裴予生。裴予生语气强势地说:“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不管我怎么处置,那都是我的事,请你把它还给我。”
莫潸然把贺卡还给了裴予生,裴予生接过,再一次扔进了垃圾桶,并说:“以后不要再送了,我这里这么多卡片,多一份少一份都看不出来。”
莫潸然愣然地有些不敢相信,他总是彬彬有礼,绅士有度,为何对她会如此冷言冰语、疾言厉色。这个地方她一秒也呆不下去了,她向裴予生颔首,然后快速离开了。
多文见莫潸然神色难堪地快走出来,想去追她,但转念一想,还是先去找裴予生。
裴予生站在窗口,见多文进来,强装淡定地问:“她哭了?”
多文摇头,“没有,她一滴眼泪也没有。
“那她说了什么?”裴予生紧跟着问。
“她什么也没有说。”多文语气冷淡。
“那她……她……”裴予生再也掩饰不住对她的关心,只能坦诚地面对自己,“告诉我,告诉我她好不好?”
多文冷下脸,面露愠色:“你既然那么在意她的感受,为什么刚才要那么过分地对她?”
“我……”裴予生无奈地偏过头去。
“小然生性敏感,受不了别人的冷漠和无视。你这样对她,你就不怕你真的求仁得仁,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他猛地看向多文,心中一阵慌乱,他冷静了些说:“我们之间存在着不对等的关系,我救过她,她对我感恩戴德;我久经世故,而她涉世未深;还有我们之间社会身份的差距,不管我如何平等地看待她,在小然心里都不可能平等地看待我。
如果我坏一点,道德底线低一点,邪恶的想法多一点,我们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只会让我占尽便宜而让小然受尽委屈。她的处境明明是我手中待宰的羔羊,而我却用爱情的幌子大言不惭地说爱她,我不能那么做。
因为曾经的我就是那样,年少的一片热忱,毫无保留,换来的却是彻头彻尾的欺骗,最后任人宰割。所以在这份我占尽优势的关系中,我不会让小然成为那时的自己,重蹈我的覆辙,我要让她拥有选择的权利。”
多文极力劝说:“我明白你的顾虑,可你不是那个人,你跟她不一样。”
“但这是人性!”裴予生加重语气,“你一开始对一个人很友善,但当你发现可以掌控他的时候,你就不会再对这个人友善了。只要对方处于弱势,不知不觉中另一方就会强势起来,最后两人的关系就会失去平等。”
多文冷静下来,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道:“既然是这样,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小然接下来就会离开佛恩,离开英国,你们很有可能就此错过。”
裴予生心下一阵害怕,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我在等她,等她和我站在一样的高度,拥有一样的选择,等她不再背负过去,可以纯粹面对我的时候。那时,我们之间才是平等的,才有公平的爱情可谈。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别无它选。”
公司最后的考核,简浮和宋羽陌分别位居第一和第二,莫潸然是第三。简浮被钟诚公司重金聘下,莫潸然去参加了红海公司的首轮面试,几天后将进入到下一轮面试。最后留在佛恩的,反倒是羽陌。
往年这个时候公司都会举办一场晚会,今年也不例外,这也预示着莫潸然他们实习的结束。
梁瑞斯发表了简短的开场白,宴会就正式开始了。有人上台即兴表演,或高歌一曲,或舞蹈助兴,亦或乐器演奏。台下掌声连连,欢声笑语,举杯相邀,痛快畅饮。
裴予生站在人群中,礼貌地回应场内向他打来的招呼,目光有意无意看向人群,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站在他身边的多文,难得见她穿得这么有女人味,美艳中又不失英气,一下子倒把这些娇柔纤美的美女都比了下去。有几人上来邀舞,无一例外都被多文拒绝,直到出现一个让她犹豫的人,裴予生的堂弟严华,同时也是公司的副总。裴予生成人之美,点头同意,自己也没什么兴致,便走了出去。
会场外的园子,树木葱葱,繁花盛开,裴予生徐步走在小径上,有一种期待落空的颓丧感。
不远处有一个身影映入他的眼帘,那人听到脚步声也循声看了过来。
裴予生从看到她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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