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云氏

《我生来就不能被虐》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青石板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远到县衙门外，一点点清晰起来。

从大堂往里走，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无一不是行色匆匆，不小心对上眼色，迫于无奈停下作揖问好，头也不回走了。

像是避瘟神似的。

可不是嘛，江褈景一行人前来，给原本懒散度日，不用干活便有俸禄拿的皂壮快三班带来了巨大的工作量。

县令本想面子上意思意思，虚与委蛇随意应付过去，却不曾想，江褈景拿着皇帝的口谕，逼得他不敢放肆胡来。

竹苑镇一带的水有多深，他比谁都清楚。天天推脱事务缠身，不见踪影。

明面上对江褈景道，衙门人员随意调动，定当全力协助破案，实际不愿放权派人，衙门的人也是人精，照着县令的意思，能不干事就不干事，能拖延便拖延。

江褈景表面不急不躁，暗地里不知搞了什么小动作，逼得他们无法心安理得敷衍下去。

踏过长廊，穿过二堂和迎宾厅，便到了后堂，后堂立着白墙黑瓦的月洞门，墙头一只梨花探出，满地花瓣碾做泥。

她们刚走近，远远有丫鬟瞧见，立马迎了上来，福身问：“可是几位大人有要紧事？”。

“我们是镇餍司的捕快”，谢然抽出腰牌，举在她眼前，“今日前来，是想拜访知县大人，不知知县大人是否在宅中？”。

丫鬟抬眼看一眼令牌，迅速地下头，恭恭敬敬回答道，“回大人，知县大人出门巡视，如今不在宅中”。

“那知县夫人在吗？”，谢然不死心，继续问。

谢然语音刚落，丫鬟立即不假思索道，“也不在”，像是被人提前叮嘱过似的，不用多加思考就能直接吐出被教导的答案。

她低着头，姿态紧绷，眼睛被厚厚的刘海挡住，随椿来看不清她的神色，她拦下还要问话的谢然，“好吧”。

随椿来给了谢然一个眼色，口中却说的是，“既然大人和夫人俱不在宅中，我们还是择日再来”。

宋祈像个背后灵似的跟在她身后，无论随椿来想说什么，想干什么都是一副笑而不语的样子，像个只会微笑的漂亮傻子。

“什——”，谢然满脸不信，他语调高扬，刚说出一个字便被随椿来拽走。

谢然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压低声音，“你拉我作甚，她明摆着诓我们啊，你不会傻兮兮相信了吧”。

“闭嘴”，随椿来把谢然扔给宋祈，让他拉着谢然往回走，余光留意着丫鬟的身形，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做个样子”。

她让宋祈把人拉到月牙门洞外，望着上面的黑瓦，转头对她们道，“跳上去，看看她往哪里走”。

随椿来话音刚落，谢然一个助跑跳了上去，借着那一枝花团锦簇的梨花掩藏身形，探头探脑。

那身形，那迫不及待，像个被苹果吊着跑的驴。

随椿来……

她算是发现了，谢然是个爱找事，但听话的麻烦精。

“到你了”，随椿来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宋祈继续，这次他却是没有乖乖听她的话，反而后退两步，朝随椿来摇了摇头，莫名倔强“我不上去”。

每隔一炷香时间，宋祈的伤口崩开又愈合，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內衫被渗出血染得一塌糊涂，他直觉不能让人察觉出身体的异状，“我在下面等你们”。

“也行”，随椿来思索片刻，考虑到宋祈重病刚愈，没有强求，“那就在这呆着”，她说完便一跃而上，谢然见随椿来上来，往一边挪动几下，腾出一个位置。

见三人身形完全消失不见，那丫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石头后，等待一段时间后，才从中石头后面走出，四处环顾一圈，进了左边长廊。

“跟上去吗？”，谢然一眨不眨盯着她，悄悄问随椿来。

那丫鬟走得匆匆忙忙，像是要给什么人报信，随椿来接过话，“自然要跟上，先看看她去哪”。

“你瞧，她穿着普通的淡粉交衿棉麻，是最平常的粗洗丫鬟，既不是贴身丫鬟，又如何能想都不想回答知县大人踪迹”。

她玩味看着谢然，等着他回答，谢然不爱思考，但不代表他没脑，他顺着随椿来给的提示细细想一通，兀然睁大双眼，惊奇地扬高声音“定是被人提前叮嘱过”。

随椿来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一扬眉，痞里痞气打了个响指，“还不错”。

谢然傲娇挺起胸膛，却见她撩起衣摆，利落从上面一跃而下，衣摆被风带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卷起一地纯白的梨花，有些滚到宋祈脚下。

宋祈看过来时，春光掩在她身后，发丝散发着柔和的暖，漂亮夺目，当事人不在意这些，大大咧咧朝宋祈摆了摆手，动作帅气利落“跟上”。

站在墙上看得远，谢然清清楚楚看见那婢女穿过长廊进了花苑，他紧随其后跃下，三人大摇大摆出现在长廊里，生怕别人不知道，见到上前问候的仆人，便道拜访县令大人。

下人一说大人不在便装惊讶，连声说自己隔日再来拜访，脚步却迈得很大，一个劲往前走，主打一个我知道我清楚但我不听。

闹哄哄的声响惊扰的花苑里昏睡的狸猫，狸猫受惊从妇人膝上跃下，爪子勾到袖上的金丝，哗啦一声扯开一个口子。

那妇人顿时不高兴，重重把那狸奴摔到地上，横眉竖起，赶忙捻起袖口察看，心疼得不行“畜生东西，我这可是从蜀地运来的平纹纬锦，扒你几身皮都赔不了”。

说话的妇人名云姝，是张县令的正妻，她身着朱石栗色兰花平纹外袍，挽起的发髻上插着蝴蝶丝珠钗，因过于恼怒愤然破坏了秀美的脸庞。

周围的丫鬟战战兢兢上前安抚，却被她反手抽了一巴掌，“没长眼的奴才，也不知道看着点”。

云氏本就心情不悦，听着外边传来的动静心情更不美了，她绞紧眉心，手指随意一指，命令道“你，出去看看发生何事，怎么闹闹哄哄”。

她语音刚落，先前见着随椿来的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跪在她面前，声音惶恐晦涩“夫人，镇餍司的捕快们前来，说是要拜访大人和您，奴婢按照吩咐告诉他们您和大人俱不在府中，可她们依旧跟了上来”。

丫鬟头紧紧贴着地，害怕得直颤抖。天知道她听到声音往后一看，看到随椿来三人笑眯眯跟在她身后时，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腔。

随椿来见她脸色苍白一瞬，眼色僵直，害怕得直往后缩，回头看她们一眼后便不敢再看，畏畏缩缩往前走。

说是走，倒不如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