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月一时怔住了。
自从觉醒原著相关的记忆之后,她总会下意识认为大姐姐有能力、有光环,是这小说世界最闪耀的女主角。
《文怀皇后》这样的书名,听起来不正是会成为人上人吗?
可今夜,一个有血有肉的虞明泽站在面前,亲口对她说不愿进宫,也不想高嫁时,明月不由打了个激灵。
她忽然发觉这里并非什么过家家的穿书,而是她真实生存的时代——
一个高门贵女也需要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却仍免不了压迫的时代。
那些所谓的剧情,恐怕就要因为生人的意志转变,全都不作数了。
思绪在虞明月脑海中飞速翻涌,复又风平浪静。
她伸手拉着虞明泽坐在榻边,一双杏核眼望过去,如山间清凌凌的溪流一般,毫不作伪。
“大姐姐既然来问,也该是对妹妹的性情有几分了解,才敢这般坦荡。”
“说句不怕大姐姐笑话的,我这个人好吃懒做惯了,即学不来恩威并施的主母风范,也断不好高门大户的妯娌关系。就更不要说,进宫与皇后殿下相处了,一个闹不好可是要牵连全家的。明月自知没有这等心力。”
可大姐姐……自小就与她们这些妹妹不同。
祖母虽然嘴上不说,却是满心将她当作下一个虞贤妃培养的。大姐姐自己也的确争气,存了振兴门楣的心思。
怎的,忽然之间就改主意了?
明月神色间流露出藏不住的疑惑。
虞明泽看在眼里,便也不藏着掖着。
“五妹妹向来是个通透人,或许能明白,这高嫁自有高嫁的苦楚。”她想起前尘往事,垂落眼皮子苦笑一下,“母亲那里明瑾惯是第一位的,祖母那儿,明璋和虞家才最要紧。出嫁女身后没有个倚仗,这主母做的便瞻前顾后,操劳许多。我虽能勉力应对,却实在……有些乏了。”
虞明泽不指望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完全听得懂,只是随便说说,算给妹妹提个醒。
明月却歪过脑袋,单手撑着脸颊赞同起来。
“我娘便算是高嫁,因为有爹爹爱重,三房关起门来小日子倒还安然。可即便如此,也会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大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上嫁吞针,下嫁吞金,个中苦楚也唯有自身才知晓。家里三位哥哥已近冠年,前程且靠他们去奔,大姐姐能为自己着想,这是好事。”
虞明泽入夜前来,本为着两桩事:一是确定明月心意;二是借着褚皇后的东风,好从中彻底脱身。
她倒是没想过,会得到五妹妹这一番真挚的肺腑交心之言。
姊妹二人不知何时肩膀抵到了一处,互相传递着温暖。
小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枝头上的海棠爆了一簇簇的花蕾,瞧着再过几日就要绽放。
明泽仰面望了一会儿,不由卸下重生以来的紧绷感,笑道:“既然五妹妹与我都没甚出息,这大好的机会,便留给二妹妹吧。”
明月略讶异了一瞬,明白过来大姐姐的用意。
今儿后晌归家,任谁都瞧得出来,二姐姐极不高兴。
至于原因嘛,明月也大致猜得到。毕竟,大长秋递话时,二姐姐就在她身侧。那般咬牙切齿的模样,旁人就算装看不到也不成。
那是个心气儿高的。
想来,定是愿意攀这金枝。
……
清心堂这头,二太太赵氏正蹙了眉听婆子回话。
“那婢妾已安顿在西北角的院里了,派去伺候的都是太太陪房家的,没用府里头家生子。按吩咐,只管好吃好喝伺候着她,等着哥儿出生了,再将人拉出去发卖。”
赵氏摆了摆手:“能不能生出哥儿还不一定呢。那下女不是个省油的灯,若闹腾起来,便先许她个姨娘的位子,稳住再说。”
婆子连连点头应下,才退出去,又有位妈妈脚步匆匆进来。
“太太,姑娘她……不肯过来。”
赵氏这几日可忙得很,方才料理完二老爷虞青桥养在外头的。那女子贱籍出身,只因大了肚子,怀着二老爷的骨肉,赵氏便只能捏着鼻子先将人接回府中,寻个偏僻的院子安置。
才忙完一件事,还没喘口气便又有事寻上门。
真叫人厌烦。
赵氏示意丫头给她揉按额角,问:“怎么,就进了趟宫,还要我亲自去请她不成?”
妈妈笑着说和:“太太这就是误会了,同姑娘说气话呢。姑娘打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谁也不叫进去,连她那贴身伺候的丫头也被撵出来了。奴婢悄悄趴在门下听过,哭得甚是伤心呢。还请太太去瞧一瞧吧?”
赵氏闻言先冷笑:“定是在宫中没长脸,被大姑娘越过一头去,臊得躲在屋里哭。没出息的,早不知干嘛去了。”
她嘴上恨恨骂着,还是起身出了门,往女儿住的小院去。
二姑娘这会子趴在妆镜前,哭得正伤心。
今儿在宫墙底下她看得分明,大长秋那句暗示的话,是说给大姐姐和五妹妹听的。大姐姐自小就出众,有这等机缘也便罢了,母亲至多不过嘴上骂她几句,可……五妹妹怎么也被高看一眼呢?
若是母亲知晓,连好吃懒做的五妹妹都高过她一头,怕是又要罚跪、挨板子了。
赵氏的敲门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惊得二姑娘慌忙站起身,打起凉嗝来。
她是断断不敢将母亲关在门外的。
起身开了门,眼角的泪都还没擦干,竟还能赔着一副笑脸行礼问安。
赵氏瞥她一眼,嫌恶道:“好好的,做出一副哭丧脸给谁看?不知道的还当是我这个亲生的娘苛待了你,或是宫里头叫你受委屈了?”
二姑娘闻言身上一抖。
今日大长秋递话的事,可千万不能叫母亲知道了。
……
从西院回东院,少说也得两刻钟。
虞明泽前脚刚踏进青箱居,后脚,大太太便派了近身的嬷嬷来请。
青锁和银环对视一眼,心中叹息:这黑天半夜的,太太有什么不能等到明日再问?姑娘累了一整日,也不疼惜着叫她早些休息。
无奈,到底是姑娘的亲生母亲,只得挑着灯笼又往德蔚堂去。好在他们这儿和主院离得近,走几步也便到了。
大太太程氏已经卸了钗环,穿一身细锦绣花的交领中衣,坐在碧纱橱内的弥勒榻上。
见明泽进来,她先轻叹一口气:“今日如何了?”
明泽为难地咬了咬唇,垂眸轻声:“母亲,此事只怕是不成了。”
程氏捂着胸口,禁不住抽噎起来:“你一回府,没来寻母亲,先闷头钻回青箱居去,我便眼皮子直跳。不成想,倒真是应验了。”
“你啊你,平日里样样出色,怎的偏偏到了阵前逊人三分呢?我当初就说,不要拿进宫的事儿拉拢二房三房,你非不听。如今可好了,还不知要便宜了明汐明月哪个丫头去!”
虞明泽袖手立在一边,听程氏哭她那可怜的瑾哥儿。说他靠不上父亲,如今亲姐姐也指望不上,往后可该怎么活。
是啊,她落选女官、六亲无靠,往后该怎么活?
明泽略带讽刺地弯了唇角。
她原本没想争。
可五妹妹的话点醒了她,的确该对自己好一些。
既然让出了皇后养女的位子,那虞家是不是也应当给她和五妹妹做出一点补偿呢?
别看老太太往日喜欢和稀泥装糊涂,牵扯上虞家满门利益的事儿,那可半点不会马虎。只要用皇后养女的事做诱饵,叫二房四房鹬蚌相争;
她们自然能渔翁得利。
想到这儿,明泽上前一步,俯身对程氏附耳道:“母亲,女官虽做不成了,可皇后殿下却有意从虞家认个养女。”
“女儿为长,何愁不能越过妹妹们去呢?”
程氏又惊又喜,连忙道:“此事别传扬出去,待我试探过老太太的意思。”
明泽摇摇头:“瞒不住的。五妹妹倒是不会声张,可二妹妹那里……明日,只怕就连四房都知晓了。”
……
不出所料,次日一早,东西两院四房便都知晓了这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连同下人院内都传出些风声。
老太太那儿,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姚老太刚起,涂个牙香净牙的工夫,就被钱嬷嬷带来的消息给惊到了。
她都顾不得漱口,满嘴喷着粉末子怒问:“明泽呢?昨个回来也不告知,反了她们了!”
生气归生气,老太太心底里却是分明的。
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不能由着下人们传扬出去。须臾,宁寿堂内又各自忙活起来,封口敲打,恩威并施,这事儿钱嬷嬷帮着她主子做了几十年,早已得心应手。
几个大丫头也相继去各房请人来。
二姑娘来的路上,都还云里雾里的没想明白。怎的睡了一夜,就变成皇后殿下要挑一个虞家的姑娘做养女呢?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也有机会了?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四太太康氏便头一个动了心思。她家的六姑娘明淑虽说才十岁,可皇后殿下点明了是为着昔年与姑太太的姊妹情谊,才想要认个养女。养女又不是女官,年岁小些无妨的。
二太太赵氏那里就更欢喜了。
只因明汐挑着捡着跟她母亲说:“大长秋暗示了,大姐姐和五妹妹选不中女官的。”
赵氏神气极了,难得女儿压过大房一回,若真能做了皇后养女,日后,虞青桥便再也不敢拿她生不出儿子说事!
二太太母女俩沉浸在喜悦中,不曾留意到庶出的三姑娘、四姑娘。
她们和姨娘在二太太手底下讨生活,甚是不易。
今春,因着父亲在外养了婢妾,太太气不过,竟连一身新衣裳也没给做。若二姐姐能立起来,帮着太太压了父亲一头,是不是她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一些?
虞明月打着哈欠坠在三太太身后,将诸位伯母叔母、姊妹兄弟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摇头。
难怪人说太傅府不成气候了。
一家子钻营在偏门上,争来斗去,能有什么出息。
不出所料的,老太太费了一早上的唾沫星子,哪个也没谈拢。
想扶明泽上去吧,二房不乐意,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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