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全人类?你确定?单枪匹狼地?枪还在敌人手上?
头狼逼视着阿邱,大约也在用狼语揣测她的心理活动吧。可四脚着地的动物在向阳处通常没什么耐心,人狼唯一可以互通的语言,好像只剩“我杀杀杀”了。
如果这是一个天清气朗、海阔山青、人们试图大动干戈但干戈不同意的清晨,狼大概就会……阿邱揣测着,用湿漉漉的鼻头上来拱她了;接着她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伸手想摸头,狼大受冒犯,龇出獠牙,原来他只是在节省力气,他要一视同仁地把她拱进敌人阵营里再一口咬死,而试探时的客气和友善,丢人了吧,都是人类的臆想。
在“哎哎哎”地倒退着掉进敌人圈之前,阿邱还不死心,继续用人类丰富的语言向他确认:“真的要向全体人类寻仇吗?你会完蛋的!”
如果头狼说是,阿邱会恨铁不成钢地一敲黑板:自不量力!要知道,老师我最近似乎得了个(放低音量,满脸通红地说)人类上限(抬高音量,假装无事发生)之类的称号,即便是她这样一个人物,向其他种群的全部个体——哪怕是蟑螂——宣战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洱鸾大陆地质上的历史得有小两万了吧,能存活下来并进化到适应四季变换的动物呢,有可能打败仗、有可能会摊上赔本买卖,但明知赔命的生意是绝不会去尝试的。
何况你还是头头狼!庞大的身躯之下庇护的可是一整个部族……难道你被开除啦?不可能吧。阿邱打量着这位青壮年狼性,除了爪上的陈年旧伤,他的每根毛发都彰显着英姿勃发,实在不像刚被换了届的样子。那就更加难以理解了,肩上扛着如此沉重的责任,却要孤注一掷挑战不可能,是人类摘了狼的一点,实在把你得罪狠了吗?还是你嗑毒蘑菇嗑疯了?即便作为一只致幻剂药效还没过去的蓝环章鱼,阿邱也以为,失去理智的时候最好通知家人过来管管你,千万别在这时候做出重大决定,否则……否也有则,人类的律法对精神病罪犯照顾有加,而你们狼语里除了吃喝拉撒就只剩“我杀杀杀”了,狼类社会文化如此落后,你也是个大狼了,不要像有钱人家的少狼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啊!
——阿邱就是这么个人,被没有实体的鼻子拱进了敌人窝里,还要竭尽全力再劝两句。不是她怂,你们把头上的激素和动脉血都放下来想一想,认怂避战是不是有利于双方的长线发展?是不是?狗再叫、狗别怂的结局只能是狗在青壮年时期非自然死亡了一对,叫两个妈妈白受了两次罪!与之相比,对故事叙述上的敌人没个笑脸有什么难的?综上,避战才是反人性的、需要费些力气的,和平大使应该颁给阿邱才对。
人类散发真诚,头狼拒绝交流。也对,要是头狼也避战,他没法从自己的林区走出来,足见这一路上他脑子里的那个妄想也在持续扩张。
于是他催促。以狼的敏锐,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这里的强者,也懂擒贼先擒王,自阿邱下定了傻站在原地的决心——别瞎说,那是摆出了迎战架势——他再也不四处猛冲、对付乱爬的厨余垃圾了,站直身子定定地看了阿邱一会,眼一瞥,随机逮住一个贴着墙跟逃走的猎鹰队,一爪拍倒、咬住喉管,却不马上使劲,就像故意逮了个人质似的,双眼向阿邱射来挑衅的光。
行行行,他是在逼着阿邱说出那三句话,代表她和自己一样做出了最坏的选择。看样子是没得商量了,阿邱按不住的激素和动脉血直往她尚在恢复期、故防御非常薄弱的独立思考器官上涌。噢哟?她学着反派发出了气人的一声:有意思,狼。你知道这对特定的人群意味着什么吗?你好像正在鼓舞我去舍命保护我的同胞诶。
在此之前,“同胞”一词是否成立还有待商榷,自打头狼的任务板上钉钉为杀光全人类,阿邱不同意,那就没得说了。
擂台摆好,观众正在自动清场,途中付出了一些血肉,那么押注双方便只剩攻守双方,押注内容就是伶仃的两条命。这将是一场堵门之战——词汇量丰富的人类出战者认为。敲门的是头狼,门后的高跟鞋是所谓“全人类”,新娘显然是人缘不好,守门伴娘只有阿邱一个。
第一句话:“那便战。”
致幻剂的药劲回光返照过后就消失了,理智醒了过来:想太多了,狼能有什么情绪呢!有没有一种可能,相较于人类的笨瓜物种能存活至今,优势就是不太受个狼情绪影响,不要再以己度狼了!咬文嚼字的狼笑话就讲到这里为止吧。
第二句话:“放开他,你的敌人是我。”
不考虑开个洽谈会、签订不平等条约、或是采取绥靖政策,跳过人类擅长的方法直接应战,第二句话代表阿邱实在没办法了,被逼到墙角啦,她得解救人质才是啊!
而攻擂方不知道的是,人类完蛋的伊始就是遇到真正的生死局却满面红光、兴奋大于害怕。对嘛,阿邱想,这样的场面才有戏剧高潮的感觉,鸿沟拉开,深渊里不存在说不清的灰色地带;恰好她有一个鬼鬼祟祟的隐藏任务:在战斗中验证她的体质也能代表“人类上限”,却在第一场战役中,情急之下违背了原则——这不能怪她,事后她也想到怎么脱罪了:法官大人,体质的上限不能体现在魔法和弹药乱飞的打人比赛中,对吧?
而现在,第二个机会摆在了她面前——说什么头狼,不过是大自然送来的练手沙包!咦,为啥是大自然而不是女神呢?阿邱都要死了,还不准她大逆不道一下子吗?杵在那看着一切发生却不出手帮她的女神,(极其小声)应当主动避吾友狄安娜的讳……
再次宣读了只用体术的规则,第三句话一旦说出口,双方就都没有回头路了。如同窥探到初恋洗澡的少女,阿邱觉得她处在一个小鹿乱撞、面如桃花、负罪感不断迭代成满足感的状态。理智叹了口气,帮她分析完最后一件事就退场了:离职手续通常在第二天生效,何况她还没找到那份该死的登记表……
风来了。鞋在刚才那场打人比赛中掉了一只,阿邱索性踢掉另一只,两只一起滚远了,负责风滚草的戏份。她把背上的匕首也拔出来丢掉,负责凄凉辽阔的音效。造型方面呢?披肩早飞走了,头上沾血的绷带也散了,一圈圈落到肩上,远看就像游牧民族的发型——那别管了,咱们不是视觉系角斗士。风把阿邱单薄的衣裙吹得如降落伞一般鼓起来,她有些茫然地架起两个胳膊,这并不是学院派体术的起势,只是为了配合弓步显得画面不头重脚轻……
安排完了她,风又扑向狼,把他的五官清晰地刮出来,嘴筒子有成年人的半个躯干宽,后颈的毛像旗帜一样猎猎作响。啧,阿邱不甘心地承认:确实还是对手看起来比较酷!
为了维持酷学平衡,第三句话就必须是威风凛凛的自报家门了:
“终止式,岳千秋!”
说完,她打了个亢奋的机灵。过去的名字很久都没在自我介绍时脱口而出了,这里她为自己辩解一下——纯粹是为了格式工整,甚至都不押韵,一看就不是故意的。她已经在后悔完美主义这回没有发作了,不然还得临场编个名字叫邱大志……并不是因为……排除附加因素,她仍然觉得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是最酷的……并不是!
而且她可以保证在场没有第二个人听到,这才是最要紧的。人狼擂台领域展开后各自逃命去了嘛,观众席也是有纵深的,现在的公民广场,空旷得就像这片荒野上从没建立过公民广场。
三句话的时间截止了,预想中的心流却没有到来——说实话,阿邱心里可焦虑了,体术规则决定了什么魔法都不能用,包括刻板印象中狼一定会害怕的大火球……然后呢?她哪知道如何赤手空拳地打败一头狼啊!
眼下可没有留给她独立思考的时间,头狼弓起背,迈步到阿邱正脸对着的方向,距离约莫十步。他没有行动,正在左右踱步,等着她出招。
那……那阿邱就率先使用了驱赶野狗的一招:拍手、跺脚、大喊:“你妈在背后瞪你!”
头狼有些疑惑,脖子微微抬起,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
阿邱尴尬地给自己找补:你们懂什么,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她是在激起犬科对他人领地的礼貌,之所以不起效,纯是因为这块地方不是我的领地……
轮到头狼出招了。他仰天长啸——不,短啸,看来没有呼朋引伴的打算。他用后爪刨了刨地,喉咙里滚过闷雷,逆风跃起、乌云压顶般扑向了阿邱。
阿邱笨拙地打了个滚,以为自己躲开了,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庆祝闪避成功,一回头,头狼正冲她龇牙呢。
阿邱也冲他讪笑。而后,咬合力两三百公斤的獠牙就没入了她的大臂。
没有上来就啃脖子还怪讲武德的,当然也可能只是看不穿项圈的来历,万一咬下去就有火喷出来烧他呢,是吧?阿邱昏昏沉沉地被头狼拖着走,一路上回顾着自己剩下的手牌——真好,她最大的一个优势是感觉不到疼……然后,被狼咬住了该怎么办?容她想想。咬回去?人的那口小脆牙还没穿透皮草就崩了……对了对了,相较于四脚着地的笨瓜,人类的专长还有一双灵巧的手!没了一个白银手,她还剩个青铜手!
她艰难地抬起头,大喝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两指并立,袭向头狼面门——
头狼无所谓地丢开大臂,由于速度上没有任何优势,相对静止的青铜手略过了他的眼珠子——鼻孔——嘴巴上的狼中——不好意思,连同手腕子一起,最后全被他含住了。
敢情就是换了个手让他咬呗?吁——稍等,台下如果还有观众,先别急着退票,山人自有妙计!阿邱嘿嘿一笑,握在青铜手中的纽扣倏地回到衣襟上,枪口朝向内里的脏腑,趁獠牙还没落下来前,迅速扣动了短铳的扳机!
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头狼大张着嘴被击飞,沉甸甸地落到一米开外;而阿邱也被后座力拍到了墙上,吐出又一口血。血的后面则是得意的大白牙,这一回合取得了胜利,她站起来,气喘吁吁地发出嘲笑:“服不服!”
不服也得服,猎鹰队的鸟铳里填的都是实弹,不是轻飘飘的魔法团,威力还是有一点的,阿邱刚挨过几发,她能不知道?
唯一让她心情不好的,是这回又没遵守体术规则……顶多还有两臂都沾上了恶心的口水。那个,饶了她吧ladiesand姐妹们,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反正这次也没裁判,咱们就当一开始就没有这条规则——哎哎,别退票嘛!牛犊子一样的体魄或许确实是救世主的先决条件……但验证“上限”有的是时间,放学后阿邱一定会老实锻炼的,生死局翻译过来就是不择手段的好时机,不然她真死了就没有下次了……
事实上当场并没有这么多辩白,被咬住时,阿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管他爹的那么多呢,肉搏不如人,凭什么我还被限制使用别的方法?受死吧不讲礼貌的大野狼!”
ICU发来贺电:自以为看淡生死的人,死到临头总会吃一吃设定的,珍爱生命可真是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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