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亮了屋里的狼藉。于振海慢慢抬起头,看着地上的文件和空荡荡的保险柜,心里只剩下一片死寂。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于家的天,塌了。
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出办事处,像一具行尸走肉。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有人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却视而不见;早点摊贩热情地招呼他买早餐,他也充耳不闻。他提着空荡荡的皮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黑暗。
突然,他疯了一样跑起来,跑遍了雅加达的大街小巷,找遍了乔治可能出现的地方,可乔治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老管家得知消息后,急得直跺脚:“老爷,我早就说过,那个英国人不可信,您怎么就不听呢?现在可怎么办啊?”
于振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回到家。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映着他绝望的脸庞。
第二天一早,华侨商会的人就找上门来,催还贷款。为首的陈会长看着于振海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振海,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你借的二十万银元,今天就到期了,你看……”
于振海低着头,声音沙哑:“陈会长,我……我被骗了,所有的钱都没了。您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上。”
“宽限?”陈会长无奈地说,“振海,不是我们不帮你,这钱是商会几十位华侨凑的,大家都等着用钱。你要是实在还不上,只能按之前的约定,抵押你的商铺和房产了。”
于素兰放学回家,看到家门口围满了人,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和哭闹声,心里咯噔一下。她挤过人群,走进院子,看到父亲坐在台阶上,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神空洞;母亲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是受了惊吓。
“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素兰冲到父亲面前,声音带着颤抖。
于振海抬起头,看着女儿,眼里满是愧疚和绝望:“素兰,对不起,是爹对不起你们……爹被骗了,家里的一切都没了,还欠了好多债……”
于素兰如遭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看着父亲憔悴的样子,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爹,怎么会这样?您不是说项目很顺利吗?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怎么没了?”
于振海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痛哭起来:“是爹不好,是爹太贪心,太愚蠢,才让你们跟着受苦……”
接下来的几天,于家的商铺一家接一家地被查封,债主们也纷纷上门,有的拍着桌子骂人,有的坐在门口哭闹,还有的甚至要动手抢东西。于素兰的母亲林婉容看着家里的一切被搬空,看着债主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却只能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
那天晚上,于家的客厅里一片狼藉,只有一盏煤油灯亮着,映着三人绝望的身影。林婉容看着丈夫和女儿,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于振海和于素兰连忙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她是“受了巨大刺激,引发了心病,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受刺激”。
可家里已经没有钱了,连住院费都是于素兰向同学借的。于振海看着病床上的妻子,看着为了医药费四处奔波的女儿,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不仅毁了自己,还毁了整个家,毁了妻子和女儿的幸福。
医院的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于素兰坐在母亲林婉容的病床边,手里握着母亲微凉的手,目光落在母亲苍白的脸上——自从父亲投资失败、商铺被查封的消息传来,母亲就一病不起,整日昏睡,偶尔醒来,眼神也空洞得吓人。
“娘,您醒了?”看到林婉容的睫毛轻轻颤动,于素兰连忙直起身,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这些天,她早已把眼泪咽进肚子里,对着母亲时,总是努力挤出笑容,只想让母亲能安心养病。
林婉容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女儿脸上。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素兰……你爹呢?他……他怎么样了?”
听到“爹”这个字,于素兰的心猛地一揪。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母亲的手背,笑着说:“娘,您放心,爹去想办法凑医药费了。他说认识个老朋友,手里有闲钱,很快就能借到,等他回来了,咱们就能好好治病了。”
这话一半是安慰,一半是自欺欺人。昨天晚上,父亲于振海站在病房门口,他怔怔地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妻子,拉着于素兰的手声音沙哑地说:“素兰,爹去给你娘找医药费,找个老朋友借钱,明天一早就回来,你好好照顾你娘。”说完,不等于素兰说话他就提着那只空荡荡的棕色皮箱,消失在夜色里。
可直到现在,天都亮透了,父亲还没有回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于素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坐立难安。夜里,她好几次偷偷跑到医院门口张望,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偶尔驶过的黄包车,根本没有父亲的身影。
“真……真的能借到吗?”林婉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她太了解丈夫的性格了,若是真有把握,绝不会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些年,家里的生意虽然做得大,可丈夫性子急,容易轻信别人,这次投资失败,恐怕早已把家底赔光了,哪里还能轻易借到钱。
“能的,娘,您别担心。”于素兰连忙点头,眼眶却悄悄红了。她怕母亲看出破绽,连忙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娘,您渴不渴?我给您倒点水。”
就在她转身倒水的瞬间,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姑娘匆匆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神色有些慌张。“姑娘,你是于振海先生的女儿吧?”护士走到病床边,目光在母女俩脸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于素兰身上。
于素兰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她连忙放下水杯,快步走到护士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的,我是他女儿,怎么了?我爹他……他是不是有消息了?”
护士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纸条递过来:“刚才有个先生送来的,说是给你父亲的,还说要是你父亲不在,就交给你。他没说自己是谁,放下纸条就走了。”
于素兰颤抖着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纸条是用普通的牛皮纸折叠的,边角有些磨损,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揉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熟悉的字迹,却写得歪歪扭扭,笔画时粗时细,有的地方甚至还洇着墨团,显然是在极度慌乱或绝望中写出来的。
“素兰,我儿……”仅仅开头五个字,就让于素兰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怕惊扰了病床上的母亲。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指缝往下掉,滴在纸条上,晕开了黑色的墨迹。
她扶着墙壁,慢慢走到病房门口,背对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读下去:“素兰,我儿,爹对不起你和你娘。我实在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也没有办法还清债务,只能以死谢罪。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娘,好好活下去,不要像爹一样糊涂。爹在九泉之下,会保佑你们的。”
短短几句话,却像一把把尖刀,扎在她的心上。于素兰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她死死地攥着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条的边缘被她捏得皱巴巴的。
“爹……您怎么能这样……”她再也忍不住,蹲在病房门口,压抑地哭了起来。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父亲的脸庞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小时候,父亲把她抱在怀里,给她买糖葫芦;上学时,父亲送她去学校,叮嘱她好好学习;生日时,父亲给她买漂亮的洋装,笑着说“我的女儿要穿最好看的衣服”。
可现在,那个曾经视她如珍宝的父亲,那个承诺要带她去巴厘岛看海的父亲,却选择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离开她和母亲。他不知道,他的“以死谢罪”,留给她的是多大的痛苦和绝望;他不知道,没有他,她一个弱女子,该怎么撑起这个破碎的家,该怎么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该怎么还清那些巨额债务。
“素兰……怎么了?是不是你爹……出什么事了?”病床上的林婉容听到女儿的哭声,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里满是恐慌。她虽然虚弱,却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于素兰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身走回病床边:“娘,没事,您别担心,就是……就是护士说医药费的事,有点麻烦,我刚才没忍住,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婉容打断了。林婉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她手里的纸条:“那……那是什么?是不是你爹给你的?他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
于素兰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纸条往身后藏了藏,可还是晚了。林婉容已经看到了纸条上熟悉的字迹,她猛地抓住于素兰的手,力气大得惊人:“素兰,你告诉娘,你爹是不是出事了?你快说啊!”
看着母亲急切又恐慌的眼神,于素兰再也瞒不下去了。她“扑通”一声跪在病床边,把纸条递给母亲,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娘……爹他……他留下这张纸条,就……就走了……”
林婉容颤抖着接过纸条,因为虚弱,她的手连拿稳纸条都很困难。她凑到纸条前,一字一句地读着,越读,脸色越苍白,身体也开始剧烈地颤抖。当读到“只能以死谢罪”时,她猛地眼前一黑,手里的纸条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向后倒去,失去了意识。
“娘!娘!您醒醒!”于素兰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扶住母亲,大声喊着,“护士!护士!快来人啊!”
听到喊声,刚才那个护士和几个医生匆匆跑进来。医生连忙给林婉容做检查,听诊器放在她的胸口,眉头越皱越紧。“姑娘,你娘是受了巨大刺激,引发了急性心脏病,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抢救!”医生一边说,一边示意护士准备急救设备。
护士们连忙推着抢救车进来,病房里顿时忙乱起来。于素兰被护士拉到病房外,看着医生和护士忙碌的身影,听着病房里传来的仪器声,心里一片绝望。她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写满绝望的纸条。
她想起父亲临走前的眼神,想起母亲病倒前的担忧,想起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却支离破碎。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母亲能不能抢救过来,更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爹,您怎么能这么狠心……”于素兰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绝望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助。此刻的她,再也不是那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只是一个失去父亲、母亲病危、背负巨额债务的孤女,在命运的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熄灭,那扇紧闭的门被缓缓推开。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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