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林清源果园的员工宿舍后,于素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着放下“于家大小姐”的身段。以前在自家大宅里,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叠被子都有佣人帮忙,更别说洗衣做饭这些家务;可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娇气——卓远为了帮她还债,不仅花光了积蓄,还欠了林清源的钱,每天忙着橡胶贸易的事,常常累得倒头就睡。她想为卓远分担,想成为他的依靠,而不是拖累。
第一天学做饭,于素兰就闹了笑话。她照着卓安教的方法,想煮一锅粥,却忘了放足够的水,结果粥煮成了糊块,锅底还烧出了一层黑渣。她看着锅里黑乎乎的“粥”,心里又委屈又着急,眼泪差点掉下来。卓远下班回来,看到厨房里的狼藉和于素兰泛红的眼睛,没有丝毫责备,反而笑着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嗯,虽然有点糊,但有家里的味道。下次我们一起煮,我教你。”
从那以后,卓远每天下班都会抽出时间,教于素兰做饭。他教她怎么掌握火候,怎么调味,怎么把蔬菜炒得鲜嫩;于素兰学得很认真,把卓远说的每一个要点都记在笔记本上。手上被热油烫伤了,她就悄悄抹上药膏,第二天继续学;切菜切到了手指,她用布条包扎好,依旧坚持练习。
半个月后,于素兰终于能做出像样的饭菜了。她会煮卓远最喜欢的瘦肉粥,粥熬得软糯香甜,里面还放了他爱吃的香菇和青菜;她会炒香喷喷的青椒肉丝,青椒脆嫩,肉丝入味;她还会做简单的汤品,比如番茄蛋汤、紫菜蛋花汤,味道清爽可口。每天晚上,卓远下班回来,都能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看到于素兰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这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融入他的生活,和他一起面对困境。
除了做饭,于素兰还学着洗衣、打扫卫生。以前她的衣服都是送到洗衣店清洗,现在她会把卓远和自己的衣服分类,用肥皂一点点搓洗,尤其是卓远的工作服,上面沾了橡胶树的汁液,很难清洗,她就用刷子反复刷,直到把污渍清理干净。宿舍的地板,她每天都会用抹布擦一遍,擦得一尘不染;卓远的书桌,她会帮他整理好文件和书籍,把笔墨摆放整齐。
更让卓远惊喜的是,于素兰还主动提出帮他整理贸易单据。于素兰从小跟着父亲接触生意,对账目和单据并不陌生,只是以前从未亲手整理过。她会把卓远带回的橡胶出口合同、订单、发票分类整理,用夹子夹好,还会在每张单据上标注日期和内容,方便卓远查阅。有一次,卓远因为忙得太急,把一份重要的订单放错了文件夹,于素兰在整理时发现了,及时提醒了他,避免了因订单丢失导致的损失。
“素兰,你真是我的得力助手。”卓远看着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单据,语气里带着欣赏和敬佩,“有你帮忙,我轻松多了。”
于素兰脸颊微红,轻声说:“能帮到你就好。以前都是你为我付出,现在我也想为你做点事。”
看着于素兰的转变,果园里的工人们都对她刮目相看。以前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吃不了苦,没想到她不仅能放下身段做家务,还能帮卓远处理工作上的事。阿荣叔每次看到于素兰,都会说:“于小姐真是个好姑娘,卓远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于素兰听了,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她正在慢慢变成一个更优秀的人,一个能和卓远并肩同行的人。
1932年春天,为了拓展橡胶贸易业务,卓远决定去印尼东部的泗水市,和当地的一家橡胶加工厂谈合作。泗水市距离雅加达有几百公里,需要乘坐火车和汽车,路途遥远,而且当时印尼东部的治安不太好,经常有劫匪出没。
出发前,于素兰反复叮嘱卓远:“你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到了泗水,记得给我发个电报,让我放心。”她还帮卓远收拾行李,在他的包里放了常用的药品,比如感冒药、退烧药,还有治疗外伤的药膏,甚至还放了几个她亲手做的糕点,怕他路上饿。
卓远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了。等我谈成了这笔生意,我们就能多还一部分债务,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他摸了摸于素兰的头,眼神里满是温柔和期待。
卓远离开后,于素兰每天都在担心他的安全。她会去果园的电报室,问有没有泗水来的电报;她会站在宿舍门口,望着卓远离开的方向,盼着他能早点回来。第五天,卓远顺利和泗水的橡胶加工厂谈成了合作,签订了为期三年的供货合同。对方老板很欣赏卓远的能力和诚意,不仅同意了卓远提出的价格,还预付了一部分货款,让他带回去。卓远心里很是高兴,想着能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于素兰,便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返回雅加达。
第二天清晨,卓远带着对方预付的五万银元,乘坐着火车回到了雅加达。下午夕阳渐落,火车终于抵达雅加达站台。黎卓远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小皮箱,避着如潮的人群下了车走出火车站,在站台外面找到了开往橡胶园的汽车。汽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上,道路崎岖不平,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偶尔能看到几个村落,却很少有行人。卓远坐在汽车的后排,怀里紧紧抱着装着银元的皮箱,心里想着回去后要给于素兰买她最喜欢的桂花糕,还要带她去唐人街的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电影。
可他没想到,危险正在悄悄靠近。当汽车行驶到一片偏僻的树林时,突然从树林里冲出五个手持刀棍的劫匪,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为首的劫匪举起刀,大声喊道:“停车!不许动!把钱交出来!”
司机吓得连忙停车,浑身发抖。卓远心里一紧,知道遇到了劫匪。他下意识地把装着银元的皮箱往身后藏,却还是被劫匪发现了。
“小子,把你身后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劫匪一步步逼近卓远,手里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卓远知道,硬拼肯定不行,可他不能把钱交出去——这五万银元不仅是货款,还是他用来还于家债务的钱,要是丢了,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他试图和劫匪周旋:“各位大哥,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这些钱是我用来做生意的,要是丢了,我就完了。你们要是有困难,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钱,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少废话!”劫匪不耐烦地说,“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说着,就伸手去抢黎卓远怀里的皮箱。
黎卓远死死抱住皮箱,不肯松手。劫匪见状,恼羞成怒,拿起手里的棍子,朝着卓远的肩膀狠狠打了下去。“砰”的一声,黎卓远感觉肩膀一阵剧痛,差点晕过去,可他还是没有松手。
其他劫匪也围了上来,对着黎卓远拳打脚踢。黎卓远的脸上、身上都挨了打,嘴角流出了鲜血,可他依旧紧紧抱着皮箱,不肯放手。为首的劫匪见黎卓远不肯屈服,拿起刀,朝着卓远的手臂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染红了皮箱。
黎卓远疼得浑身发抖,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他还是没有松开皮箱。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劫匪们以为是警察来了,吓得连忙收手,抢走了黎卓远口袋里的少量现金,然后迅速钻进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机连忙下车,扶起受伤的黎卓远,焦急地说:“先生,您没事吧?我送您去医院!”
黎卓远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地说:“不用……先送我回雅加达……钱……钱没丢……”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皮箱,虽然皮箱染上鲜血,可里面的银元还在,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司机没办法,只能继续开车,朝着雅加达的方向驶去。一路上,黎卓远靠在座位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肩膀也疼得厉害,可他心里想的全是于素兰——他怕于素兰担心,怕她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会难过。
傍晚,汽车终于抵达雅加达的唐人街。黎卓远让司机把车停在离果园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想先处理一下伤口,再回去见于素兰,可他刚下车,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于素兰正站在路边,焦急地张望着,显然是一直在等他回来。
原来,卓远原本应该在今天下午就回到雅加达,可于素兰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心里很是担心,就跑到唐人街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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