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巴黎，寒风刺骨，不同于北京的干冷，寒湿气能渗透骨头里。
秦尔正坐在塞纳河畔的咖啡馆等待陆渝，河边餐厅的户外火炉被风刮得哗哗作响，他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呢子大衣，羊绒围巾在修长的颈部绕了两圈，臃肿地抵住下巴。
陆渝来到巴黎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飞行复训，完成考试后需要在圣诞节假期来临前返岗，他目前为美国的一家航司工作，飞行副驾驶。
陆渝是小跑着到秦尔面前的，他对着服务生点了一杯热美式，秦尔眼睛睁大地看着他身上单薄的冲锋衣。陆渝的晨跑路线是从训练基地出发，沿着河岸一侧，过桥，再沿着另一侧返回，全程十公里。陆渝看了眼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的秦尔，伸手碰了下他的脸颊，果然一片冰凉，“有这么冷吗？”
秦尔煞有其事的点头，从围巾里探出下巴，喝了一口热巧克力，又把脸缩进围巾里，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陆渝。陆渝额头上沾着薄汗，呼吸之间热气腾腾，面部强势的骨骼感让陆渝依旧透着一股少年气，□□的眉骨导致看人的眼神显得毫不客气，嘴角却是上扬的，笑起来的弧度很漂亮。
陆渝看着秦尔面前那杯浓稠得近乎巧克力酱的饮品，深吸了口气，赶紧喝着热美式压惊，“你这么爱吃甜的，怎么不长肉呢？”陆渝跑向秦尔时便发现，这人裹着厚大衣从侧面看起来，竟也十分单薄。
“嗯，我妈也常这么说。”秦尔不假思索的回答。秦妈妈的葬礼，陆渝因为身在美国并未参加，宋时绥亦不方便出席。
陆渝听完薅了一下秦尔的头发，“小耳朵，开心点儿。”
“喔。”秦尔长长的应了一声。
“你以前多热闹啊，整天不是拍吃的就是拍鸽子，诺，那么老肥的鸽子。”陆渝边说边指了指餐桌附近的鸽子，鸽子听懂般不满的啄了下陆渝的手指。
“我以前你不也喊我开心点吗？”秦尔被肥嘟嘟的鸽子给逗笑了，拿了一根薯条逗着鸽子。
“我哪知道你这么不思进取啊。”陆渝也往嘴里塞了根薯条。
“是，我不思进取，不像你，终于捱到新天地。”秦尔慢悠悠的说完才意识到失言，慌乱地看了眼陆渝，又觉得道歉太欲盖弥彰。
陆渝握着杯子，看着那黑漆漆的一汪，沉默了几秒说道，“小耳朵，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丧良心的？宋景泰死了居然还能和宋时绥在一起。”
“你别瞎说。”秦尔赶紧否认，又觉得说服力不够，添了一句，“宋宋对你多好啊。”
“那陈意是对你不够好吗？”陆渝轻轻的笑了。
秦尔眼里的光亮瞬间熄灭，专心致志地喝起了桌上的热巧克力。
“一杯热巧克力！谢谢！”一个男人跑到桌前，喘着粗气，对服务生用法语说道。
“尽显着你了。”陆渝听完这句法语忍不住吐槽。
秦尔好奇的看向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鼻梁窄细高挺，一双薄唇更显得桀骜不驯。
“这我室友。”陆渝的介绍不能更简洁。
“好歹当了这么些年，怎么着也该升级为朋友了吧？”男人拉出椅子坐下，自来熟的向秦尔伸手，“你好，我是贺黎，黎明的黎。”
“你好，秦尔，尔是——”
“小耳朵嘛，我知道。”贺黎的目光真诚热烈，与他的外貌气质大不相同。
秦尔被这人自信的模样逗得笑了一声，陆渝瞥着孔雀开屏似的贺黎，福临心至，眼神玩味的看向秦尔，“他不是直的。”
秦尔表情一下木在脸上，瞪了陆渝一眼，将杯中最后一口热巧克力倒进嘴里，陆渝憋着坏笑看着秦尔唇边沾着的巧克力。
贺黎将一张餐巾纸叠了叠，递给秦尔，又将自己面前的热巧克力举了举，“加份奶油会更好喝。”
“嗯，最好再配着胰岛素，你别体测过了体检没过。”陆渝打岔完看向秦尔，“他为了和我争第一，每天早起多跑五里地。”
贺黎对着秦尔解释道，“我们这次会有复核检测，类似于机器出厂后每隔一段时间进场维护，所以飞机其实安全性很高的。”
“我看你目的性也挺强的。”陆渝揶揄着接话，贺黎听完这句眯着眼看着陆渝，皮笑肉不笑，他拿着账单起身走向餐厅的前台。
“我们今天就是一块儿晨跑，你要不乐意看他，咱们待会儿把他给甩了就是的。”陆渝对着秦尔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样不好吧？”秦尔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他是孤儿，从小被人甩来甩去的甩习惯了。”
“你故意的吧，陆渝。”秦尔抬头望着贺黎买单的背影。
“嗯，知道你心软。”陆渝嘿嘿一笑，“你和陈意这段感情，上演的太长了，也该有个新人物出场了吧？”
初雪和圣诞节是一起来临的，陆渝舍弃了盛大的烟花秀，训练结束便飞回了旧金山，秦尔好奇他为何不直接趁着假期回国，陆渝煞有其事地解释“距离产生美”。贺黎决定去意大利旅行，然后从威尼斯前往多罗米蒂滑雪。虽然三人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但秦尔和贺黎的交情远不足以相伴出游，秦尔觉得陆渝为了不当电灯泡而提前开溜的举动有些为时过早。
“待会儿去车站？”
秦尔双手拢住咖啡杯，热巧克力已经见底，听到贺黎的问话抬头看着他，“嗯。”
“你坐巴士还是地铁？”
“地铁。”
“那一起吧？我也是那个方向，你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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