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昏暗且潮湿，壁上凿了个小口放黄蜡，空气里弥漫着蜡烛稀释的气味。
菱诺打开牢门，稍稍侧过身，将白芜玉狠狠推了进去，再砰的一声把牢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她垂眸看了一眼擦破皮的手掌，复又抬眼看向牢门口。
彼时，菱诺眼底流淌着一丝狡黠，嘴角微微勾着。
四目相对，神情各异。
白芜玉翻身站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报复我吗？”
菱诺笑了笑，纯真又邪恶：“等你任务失败，我自有办法折磨你。”
白芜玉道：“你好像不期待我成功。”
“随便啦，又不是利己的事情。”
他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人，淡淡道：“他交给你，我走了。”
白芜玉扭头看向一道红白身影，在这片漆黑的角落，他仿佛如明灯一盏。
雪寻舟双腿盘坐，紧闭双眼，额间月牙印记忽明忽暗，身边还萦绕着一层金光。
她左瞧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索性就坐在他身侧发呆。
肯定不能帮魔族做事。
谁知道他们要拿心头血去干些什么。
就算她能拿到，她也不会拿的。
白芜玉微微侧过头，望着他额间的月牙印记，这感觉越看越眼熟。
思来想去，这好像是......元神出窍？
她拍了拍脑袋，努力回想，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见过。
一般只有修行千万年且道行高深的妖，才会元神出窍的本领。
她没想到人族也能做到这种地界。
由此可见，雪寻舟的实力有多可怖。
她轻咬下唇，弱弱地缩着脖子。
这辈子，她怕是都没有机会拿到他的心头血了吧。
千万不能跟他成为敌人。
不然就够她喝一壶了。
白芜玉在心中默默祈祷，暗自叹了一口气，蜷缩着身子靠在他脚边躺下。
她闭上眼睛开始冥思起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一束聚光涌现，将她带入灵海中。
她纳闷：“咦，这是灵海，我怎么跑这来了？”
梵天器灵现声，空灵又恬静：“恭喜主人掌握初步用法，现在我将授予您金书第二册。”
“金书第二册？”她一听立马就来劲儿，赶忙问道：“那一共有几册金书呀？”
“梵天金书共有十二册，咒语功法皆有不同，越往上功术心法越强。”
“那你能不能都给我，我一起学。”
“主人，别贪。”
白芜玉：“......”
......
一册金书缓缓降落，不偏不倚落在她手里。
她忽想到什么，将金书藏于袖口里，“那个......我在琉璃盏里面见过梵天金杖，它是螣蛇师尊的法器，对不对？”
“您是见到螣蛇君了么？”
“我没有，我只是在别人的记忆碎片里看见过。”白芜玉拢了拢衣袖，继续道：“你能很确定的告诉我，我拿了这棍子会不会被人记恨？”
“当然不会啦，螣蛇君很温柔的。”
白芜玉冥思片刻，尬笑道：“你，你见过？”
“是的，我见过。”
她望着眼前的浩瀚冰面，不再作声。
一旁若隐若现的影子飘荡，在她身边上蹿下跳，好似一只采蜜的小蜜蜂。
比起上一次进来，这次她对器灵有了实感。
“螣蛇到底是不是仙族中人啊？”
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若有疑虑定是要说出来。
“他是。”
“那他真的死在临杨了么？”
“没有，等主人手握金书十二册，他自然会出现。”
她脑中猛然闪过一个想法，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道：“既然金杖在我手里，那我究竟是不是仙族呀？”
“这个问题您已经问过我了，我的回答还是一样。”
“哦，好吧。”她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难道她只是有仙缘而已吗？
她撩开衣袍席地而坐，将金书放在在眼前，双手变幻结印，周身萦绕紫色雾气。
在她闭目的顷刻间，犹如被黑潮裹袭。
地窖里，白芜玉双手环抱在臂，身子蜷缩起来，不动声色地抖了抖。
一件绣着狐狸图案的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
暖意涌上心尖，她下意识抓紧披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披风下的双睫动了动，一双狐狸眼中困意未散。
她撑着地坐起来，瞥见雪寻舟身边的金光消散，额间也没有月牙印记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问：“雪师兄，你回来了吗？”
“嗯。”
他阖眼而答，自带一种冷清感。
白芜玉凑近几分，道：“你刚才干甚去了？”
他微微掀开眼皮，与眼前人平视，却不言语。
她眸光深深，不明所以：“雪师兄，怎么啦？不方便同我讲吗？”
“没有。”雪寻舟移开视线，丹凤眼中暗晦不明，道：
“菱雀命脉受损，又被禁术反噬，阿尘已经带她离开临杨了，秋师姐也已混入麓溪台寻找凌弃。”
原来昨夜被魔族带走的人是凌弃。
可麓溪台又是什么地方？
须臾间，白芜玉愣了愣神，怎么没有人跟她说这件事。
自从来到临杨，她便发现自己毫无存在感。
甚至都没有参与感，难道只是因为她功法差么。
还是说大家已经把她排除在外了？
每每状况，她都是后知后觉。
想到此处时，她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难过。
即便白芜玉眼底流露惆怅，但依她的性子，还是会选择明示。
“雪师兄，为什么我总是参与不到计划当中，大家是担心我拖后腿，还是根本就没算我。”
她转眼瞧他，眼神明亮且坚毅，弱弱道：“我只是有些失落，有点被抛弃的感觉。”
雪寻舟忽而轻笑一声，默不作声地瞧她。
她察觉后，猛地扭过头去，满脸的不爽，下巴高高扬起，余光却偷瞄着他的反应。
笑个屁啊。
感觉跟白说了一样。
还是秋师姐好，至少还会开导她。
不像雪师兄沉默寡言。
“你总是缠着秋师姐，怎么，她没把你算进去吗？”
呐呐呐！又挑拨离间了。
她气鼓鼓叉腰，傲娇回答：“她可能忘记了。”
“护短啊。”雪寻舟眼神深邃，微眯着时闪过一丝愠色。
她轻轻嗯了一声，就没再接话。
“此处地势复杂，玉师妹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呃，这句话又把她给干沉默了。
她在心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实话。
权衡利弊下，她努了努嘴：“我见到后域了，他想让我取你的心头血，当时为了避险就口头答应，但我心里是没有这个想法，我还是很尊敬雪师兄的。”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注意。”
雪寻舟故意被擒，一是为了顺利救人，二是为了探清魔族底细。
白芜玉疑惑道：“什么意思呀？”
“若我没猜错，魔族应当是难以集齐修士内丹，再者妖族已不用依附魔族，取妖丹亦是遥遥无期。”
她一脸懵，“那要心头血干什么？”
“修真界屹立多年，捍卫正道的心已达仙境，可顶阶修士寥寥无几，若能取其心血为引，即便没有内丹妖丹加持，也能破损鸿蒙阵的结界。”
“怪不得他们想要你的心头血。”白芜玉恍然大悟，原来魔族的狼子野心从没变过。
若鸿蒙阵被毁，魔帝现世，带来的灾难是毁天灭地啊。
她虽没有参与那场大战，却仍心有余悸，三族皆有野心算计，和平相处真的很不容易。
但话又说回来，她的师兄是顶阶修士哎！
“事已办成，我们也该走了。”他轻轻拂袖，牢门被弹出去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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