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书桓将酒樽掷在地上,玉碎珠溅,丝竹声戛然而止,乐师舞姬惶恐跪地,吴昭仪一惊,花容失色,僵在一旁。
“他是在向朕示威!”
商书桓额角青筋暴起,脸上涌起怒红:“什么星矿!什么剧毒!根本就是他演的好戏!弄出天大的灾祸,再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好一个靖王!他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傻子!把朕当成了傻子!”
张承恩匍匐在地,尖细的声音带着颤:“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商书桓指着殿外,手指颤动,“他现在人在何处?是不是已经带着他的曜灵军,把这皇城围了?是不是下一刻就要闯进朕这含章宫,逼朕写下退位诏书?!”
“陛下,靖王他……他已离宫了。”张承恩连忙回禀,“他去了芳华殿,处置了淑仪太妃,禁足了桑落长公主,随后便出宫回了王府,并未……并未有异动。”
商书桓的呼吸渐渐平息,眼神愈加阴鸷:“他去了芳华殿?处置了太妃?禁足了桑落?”他喃喃自语,发出一声冷笑,“呵呵……他这是在清理门户,也是在敲打朕……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朕了?”
他挥退乐师舞姬,踹了吴昭仪一脚:“滚!”
殿内霎时空荡,只剩下他与张承恩两个人,连呼吸和衣料摩擦都带着回音。
“张承恩,”商书桓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怯懦的狠厉,“你说,那所谓星矿的痕迹,真的半点都找不到了?”
“回陛下,付大人确实是这样回报的,干净得……不正常。”
“干净……”商书桓指尖抠着坐榻边缘的金漆雕花,“赵庆嵩入狱前,与朕说的那番话……你可还记得?”
张承恩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奴才……奴才不敢妄忆。”
“他说,崇仁坊的疫症,如跗骨之蛆,一旦沾染,绝难根除,若有一日忽然踪迹全无,非是吉兆,而是意味着有更恶毒的东西,将其彻底吞噬容纳了……”商书桓眼中恐惧与疯魔交织,“他说,那是比疫病本身,更可怕的东西……”
殿内烛火摇曳,将商书桓的影子忽长忽短,扭曲不定。
“陛下,赵监卫之言,许只是危言耸听……”
“不!”商书桓打断他,“赵庆嵩虽包藏祸心,但他对疫情甚是了解,若非他提议,如今龙霓定已遍地尸骸!他说的话,朕不得不信。”他抓住张承恩的手臂,将躬身低首的老内官拽到自己面前,“你说……商扶砚他从那地裂里出来,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种更恶毒的东西?他净化崇仁坊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什么龙气仙法,而是……而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浑身发抖。
张承恩忍着臂上疼痛,低声道:“陛下,无论靖王变成什么,眼下他在民间的声望已至顶峰,军中亦多倾向于他,陛下若要防备,还需从长计议,万不可与之硬撼啊。”
商书桓缓缓松手,瘫在龙榻上,望着穹顶藻井,眼神空洞:“从长计议……朕还有时间吗?他今日可以禁足朕的妹妹,明日就可以废了朕这个皇帝……张承恩,朕怕他……朕从小就怕他……”
他说着忽然坐起:“对了!解忧咒!桑落那个蠢货!你说……商扶砚他对那个有反应?”
“是,王爷似是跟着那咒力到的芳华殿。”
“去找!去给朕找!宫中秘库,或者派人去南疆!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找来更强的咒术……蛊毒……什么都可以!能控制他就好,若不能……至少要知道他如今的弱点……他一定有什么弱点……”
“陛下,此事恐怕……若是靖王察觉……”
“顾不了那么多了!”商书桓吼道,“难道要朕坐在这里,等着他哪天心情不好了,来取朕的性命吗?!”
“是……是。”张承恩退了出去,转身轻叹,眼珠往后勾了勾。
窗外天色渐暗,商书桓蜷在龙榻上,看着宫灯次第亮起,他低声念叨着,似诅咒,又似祈祷:“商扶砚……你不能怪朕……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靖王府浮望楼房中,商扶砚屏退左右,独立于窗前,望着皇城的方向,他指尖几缕紫金丝线再次浮现,比逆转之前更加凝实灵动,其中蕴含的异力,别逆转前更令他心悸。
体内交缠厮斗的异力已然平复,可却像是一只在他身体里暂时休眠的怪物。
灾祸并未过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还在悄然汇聚。
他缓缓握紧双手,紫金丝线没入指尖后消隐。
阳河水流湍急,拍打着新筑的堤岸,烈日下,数以千计的劳工赤着上身,汗流浃背,他们喊着号子,搬运巨石,夯实泥土。
莫念混在其中,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家晾衣绳上顺来的粗布短打,那衣裳极宽大,罩在她身上,更显得她纤细灵动。
她用一根草绳胡乱扎起头发,脸上蹭了几道泥痕,学着别人的样子,去搬一块比她小不了多少的石头,目光四处乱转。
她发现阳河边有一种只在夜间开花的萤草,想着定要记得采了回去逗弄重云楼屋檐上的蓝雀。
不远处,几个监工巡视严密,不像是在防着劳工偷懒,倒像是在看守着什么秘密。
“喂!新来的!发什么呆!快干活!”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粗声呵斥,鞭子甩了一下,带起风声。
莫念缩了缩脖子,忙低下头,假装挪动石头,嘴里小声咕哝:“凶什么凶,比寨子后山那熊瞎子还吵……”她趁机将一丝蛊灵之力探入地下。
灵力向下渗透,触到障碍,不是岩石,而是某种排列整齐的金属物体,带着一种禁锢和扭曲的异力。
更深处,似还埋藏着别的什么,数量不少,她竟一时无法探明。
“三百根……”她凭着蛊灵的模糊感应,大致估摸出了一个惊人的数量。
什么样的堤坝需要埋下这么多青铜钉?这青铜钉上的气息,与逆转前的青铜棺如出一辙。
“难道……”
哨声响起,劳工们三三两两瘫坐在阴凉处,莫念钻到一堆刚运来的建材旁,假装整理麻绳,手指掀开了油布一角。
里面并非全是石材木料,赫然夹杂着一些制式统一的枪矛、弓弩部件,虽做了掩饰,但独特的锻造工艺和南齐军队特有的徽记暗纹,皆是天敌般的标记,瞒不过她南疆圣女的眼睛。
南齐的军械,三年前阳河之战时就出现在了大炎境内,还偷偷埋在堤坝之下?怪不得堤坝要垮……
莫念心头一跳,正想看仔细些,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又带着一丝诧异的声音。
“又是你?”
莫念猛地回头,嘴一下子张圆了。
凌景珩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素雅锦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他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沾满泥灰的脸上,看着她身上极不合身的粗布衣裳,满是探究。
他怎么会在这里?南齐太子,出现在埋藏南齐军械的堤坝工地上?
莫念脸上堆起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带着浓重的南疆口音:“……我来干活!赚点钱买糖画吃!你退远点儿,惹急了我揍你!”
凌景珩的目光扫过她细嫩的手腕,眼中疑虑更深。他缓步走近,无视劳工们好奇又胆怯的目光。
“拓伽凌桓已去了龙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告,“马上离开。”
“凭什么?”莫念眨着眼睛,假装不懂,“这堤坝修得怪怪的,底下还埋了……”
她话未说完,凌景珩眼神一厉,出手抓住她:“闭嘴!”
低沉的号角声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来自地底深处,穿透泥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脚底。
劳工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监工们却脸色骤变,纷纷按住腰间的兵器,如临大敌。
凌景珩脸色一沉,抓着莫念的手更紧了几分,拖着她疾步走向工地边缘一处堆放杂物的简陋窝棚。
“哎哎!你干嘛!松手!我现在可是你的债主!弱鸡都不敢这么拽我!”莫念挣扎着,另一只手摸向藏在腰间的魂铃。
凌景珩将她一把推进窝棚的阴影里,身体挡在她前面,目光盯着震动传来的方向……那是河床的深处。
号角声越来越响,带着一种古老的异力。
靠近河心的一段堤坝在异样的氛围中塌陷下去,河水裹着泥沙倒灌而入,露出一个窟窿,深不见底。
窟窿深处闪烁着金属光泽,涌出的气息颇怪异。
巨大的青铜祭坛在泥土中露出一角,祭坛上刻满了符文,与青铜钉气息同源,带着比青铜钉更加庞大的邪煞。
坛心似供奉着什么东西,幽光笼罩,两人离得远,看不真切,祭坛深处,号角声尚未停歇。
凌景珩喃喃自语:“……渊噬之巢……他们竟真的……提前唤醒了?!”
莫念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到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祭坛,眼睛瞪得溜圆,忘了从他手中挣扎。
“哇……你们南齐人,偷堤坝都这么讲究排场的吗?”
阳河决堤,轰鸣声震耳欲聋,河水裹着泥沙、断木和哭喊声,如一头脱笼的巨兽,咆哮着冲撞而下,那工地转瞬化为一片深潭。
凌景珩望着洪水破堤而出,青铜祭坛在洪流中若隐若现,低沉号角隐现不绝。
“……阻止不了了……赵庆嵩没有来,他们提前打开了渊噬之巢……”
莫念抓住凌景珩的手腕,魂铃急响,一层银光护住两人,抵开了第一波洪流的冲击。
“少废话!先救人!”她吼道,目光扫过洪水中惊慌失措的劳工。
凌景珩回神,他是南齐太子,可眼前是活生生的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袖中滑出数枚玉符,握在手中顷刻捏碎,一道道清光射出,在汹涌的水流中撑起了几个小小的避护点,他飞掠而起,将附近几个挣扎的劳工拉了进去。
“没用的,祭坛不毁,洪水只会越来越大,下面就是……星矿。”凌景珩对莫念喊道,声音几乎淹没在咆哮的水声里,“这祭坛是赵庆嵩的计划之一,它会不断汇聚和扩散星矿剧毒,混在水里,泡过的死人都会成为腐生者。”
“那你还愣着干嘛!”莫念不耐烦,颇觉他啰嗦,一脚踹开砸向他们的浮木,将蛊王之力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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