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到消息,桓榆就马不停蹄地随苍宇赶至大理寺,云疏同样一齐赶到,两人碰面后一道进了公廨。
东院堂内,魏砚正襟危坐于上方。方则溢站在一旁,见两人前来,赶忙差人为其搬来木椅坐下。
“你们来得正巧,这步娘子在水云楼旁鬼鬼祟祟,正瞧被大理寺人发现,方才将人押来。”方则溢努努嘴示意堂前。
闻言桓榆扭头看去,正中央,一头戴白布帷帽身着素色襦裙的女子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其面容被帷帽遮挡,看不清神情,只是人缩在原地,紧攥衣袖。
魏砚示意人将其帷帽摘下,随即“啪”得一声,他手持惊堂木重重拍下。
“河南偃师人士,步笙歌,可是你?”
步笙歌缓缓抬头,这厢桓榆才看清她的模样。她面额略施粉黛,同桓榆从神婆所描述的画上不同,现下妆容极淡,面色苍白且垂着眼皮。不过仍旧能看出她肤若凝脂,鼻尖直挺,五官俊秀锋刃。
此刻,她垂状的淡唇轻张,无情无绪道:“是奴家。”
魏砚又问:“这几日你离开水云楼去了何处?”
“回乡省亲。”
魏砚翻着案桌上的文书,问:“你家中仅有的父亲早逝,十六岁时来到长安,族谱上并无其余亲戚,从何处来的省亲一说?”
步笙歌想了一瞬:“也不算是亲戚,还有故友。”
“故友是何人?家在何方?现在何处?”魏砚盯着她一连三问。
她腮边轻动,正要说话,又听魏砚道:“步娘子可要想清楚回答,无论真假,大理寺皆会查明。”
“既能查明,大理寺为何还要来问我?”她接着话,将其呛了回去,“奴家只是要回水云楼,官爷为何将奴家抓来这?”
瞧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魏砚转了话锋:“回水云楼?不必再想了,近日你许是回不去了。”
“此话怎讲?”步笙歌尤为疑惑。
见状,他回:“步娘子不知?水云楼楼主梅娘子现下因杀人入狱,许是不日后就要行刑,水云楼中许多人皆会因她所牵连,其中自然包括你。”
此话一出,方则溢不由得向魏砚看去,均也兄这脸不红心不跳地打着幌子审问犯人的方式又进一步了。
果不其然,步笙歌听了这话后,原先微扬的下巴霎时收回,此时眼眸流转,双手交握。
她口中念念有词,看得出心有慌张。“行刑?怎么可能,梅店主犯了何事?”
“杀害世家郎君,朝官之子。”
“不是的,与她无关……你们这些官员就是这样冤枉人的吗?”她抬手焦急地四处指着。
“步娘子,此话何意?”魏砚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大理寺已然证据齐全,何况,梅娘子她自己已经认罪了,何来冤枉一说?”
“她自己……认罪了?”步笙歌偏过头,满脸不解,艰难呢喃,“怎么可能……不是她啊……”
桓榆忽而冷冷问道:“不是她,难道是你吗?步娘子?”
步笙歌猛然抬头瞧去,眉尖紧拧,眸中竟是难以置信。
她忽而泄了气般跪坐下。
静默一瞬后,心中似是下定决心,她倏然重拍胸口,花容失色地喊道:“是我,不是她,一切都是我!是我去婆婆那买了药下在了糕点中。是我痛恨孙四郎,想让他终身不遂!不曾想……毒药与酒竟然起了反应使他致命,梅娘只是替我顶替,孙四郎他就是该死!”
见她认罪,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魏砚持惊堂木又是一拍,紧急追问:“是你?你是如何杀害他的,又为何要藏尸且设置机关?速速道来。”
见他焦灼之状,步笙歌弯着嘴角,忽而嘲道:“你们应当都已知晓,如今就是引着我罢?”
桓榆面色冷然:“若你再不出现,梅娘子可是真就成为真凶了。”
步笙歌微闭双眼,神情微愠:“我也知晓,我只想悄悄回水云楼探听真假,不曾想那处风雨不透,你们一直守株待兔。”
“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出现?”方则溢狐疑问。
“人是我失手杀害的,与她无关,我不想连累她。”
步笙歌凝着神叹气,接着有气无力道来:“那日乔氏铺子的娘子来送糕点,我趁着其与阿双说话之时,悄悄将药粉撒至糕点上,随她送去雅间。孙四郎亦是喜好这口,我知晓他会吃的。谁曾想,他不仅吃下还喝多了酒,之后为防其发现我又到后厨在醒酒汤中下了蒙汗药。
晚些时候,我偷摸去瞧,发现他竟是没气了。那时我心中实在是五味陈杂,即害怕又觉得痛快。之后,我记得那间屋子有着地下隔间,于是将尸首藏进去。不过事既是我做的,我自然不会连累他人,更不想连累水云楼,于是我布置了机关想嫁祸与他人,谁知那日的齐家郎君竟是去晚了。”
说到这,桓榆语气忽然含有怒意:“你可曾想到,你可是直接将这般祸事,嫁祸给了与你毫无冲突的乔娘子?”
步笙歌撇开眼,垂着眸:“此事是我之过。事情全是我做的,梅娘只是替我顶替,你们抓我,放了她罢。”她双手交握,将臂膀直直伸出。
此话一出,有人紧瞧着她,有人静等魏砚发话。
须臾,桓榆道:“我不明白,孙自秋竟然已经吃醉酒昏了过去,你为何还要在醒酒汤中放入蒙汗药?”
步笙歌抬眼看她,略显警惕:“吃醉也不一定就是昏了去,以防药效太快使他发觉,我不得不防。”
桓榆静静看着她,轻声又问:“步娘子,我还有一问。实在恕我冒昧,你为何如此痛恨孙自秋?他与你有何种仇怨?”
步笙歌浑身一凝,咬牙道:“男女之间还能有何愁何怨?”说着,她身躯微抖,双眸稍红。
云疏接话道:“他负了你?”
步笙歌闭眼浅浅摇头。
见此,云疏心中忽然有了猜想。桓榆亦是,紧接着问:“水云楼娘子众多,可有其余人受其迫害?”
步笙歌紧紧抿唇不语。
桓榆瞧她神情倔强,深觉其中不对劲,问:“与你同样舞曲双绝的魅衣娘子?”她紧盯着步笙歌的动作与神色,一个一个地问去,“会作诗的清羽姑娘?亦或是唱曲弹琵琶的明鸢与折青?”
话音刚落,步笙歌霎时捏紧衣袖,眸中的惊慌失措一闪而过。
桓榆顿时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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