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西市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零星灯火和远处传来的、预示着坊门将闭的沉沉鼓声。
沈知意独自坐在空荡的食肆里,指尖冰凉。
福伯带回来的消息像一盆冰水,将她连日来辛苦积攒的热切与希望浇得透心凉。
三日。十贯钱。
这已不是催债,而是明目张胆的逼迫。
刘家见她生意渐起,便想趁她根基未稳,要么一口吞下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要么就直接掐死,不留半点余地。
十贯钱,一万文。即便这几日生意不错,刨去成本、药费和已还的利息,她手头满打满算也不过攒下两贯余钱。三日之内要凑足剩余八贯,除非天上掉馅饼。
可她沈知意,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她只信自己这双手,和脑子里千年积累的厨艺。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起身关紧店门,将渐深的夜色和潜在的窥探目光隔绝在外。
随后,她点亮油灯,摊开一张粗糙的麻纸,提笔蘸墨,开始疾书。
她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福伯,您现在立刻去一趟东市,按这单子上写的,不惜代价,将这些东西买齐。记住,分几家店买,莫要声张。”
福伯接过单子,就着灯光一看,手又是一抖:“六娘,这、这蜜饯雕花、胡商香料……还有这上好的吴盐……价钿怕是……”
“钱的事您别操心,尽管去买。”
沈知意将今日卖鱼脍得来的那角银子塞进他手里。
“要快,在坊门关闭前赶回来。”
福伯看着她沉静如水的眸子,一咬牙,揣好银子和单子,转身匆匆没入夜色。
沈知意又转向角落里那盆昨日熬煮羊骨、豚骨剩下的浓白高汤。
她仔细撇去浮油,将汤重新坐于灶上,文火慢煨,让汤汁收得更浓更醇。
接着,她取来今日剩下的豚肉臊子,加入更多焙香磨细的花椒粉、茱萸粉,又倒入少许醪糟汁和饴糖,重新翻炒熬制,直到肉臊变得愈发油亮红润,香气更加复合深沉,几乎能引出人最原始的食欲。
她知道,常规的买卖绝无可能在三天内赚到八贯钱。唯有行险一搏,拿出真正压箱底的本事,做一样前所未有、能让人心甘情愿掏出远超寻常饭食价钱的东西。
她的目标,不是那些每日为饱腹而来的寻常食客,而是长安城里那些追求新奇、舍得花钱、味蕾挑剔的富家子弟、文人清客,乃至更深宅院里的人物。
她要做的,是一碗能惊艳长安的面。
一个时辰后,福伯气喘吁吁地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回来了,脸上又是肉痛又是紧张:“六娘,东西都齐了,花了足足七百文!”
沈知意检查了采购来的物资,尤其是几样来自胡商的珍贵香料和色泽鲜艳的蜜饯果脯,点了点头:“值。”
这一夜,沈记食肆的灯火亮至深夜。
沈知意将自己关在灶间,不许福伯靠近。
里面不时传来轻微的捣碾声、熬煮声以及一种越来越奇异、越来越勾人的复合香气,那香气似乎融合了肉类的丰腴、香料的辛芳、果木的烟熏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鲜香,层层叠叠,霸道地弥漫开来,连隔壁早已睡下的浆饮阿婆都在梦中咂了咂嘴。
第二日,西市甫开。
沈记食肆门口并未如常摆出食牌,反而挂起了一幅临时书就的素帛,上面墨迹淋漓,写着一行颇显张扬的字:
“今日仅售:‘灵焰臊子面’,一碗五十文,限售一百五十碗,售罄即止。”
五十文!?
这个价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懵了所有早起赶来的老主顾。
“五十文?!小娘子,你莫不是真疯了!”
“昨日那鱼脍卖一百文也就罢了,好歹是金贵物什,一碗面卖五十文?这面是拿灵芝仙草煮的不成?”
“走了走了,真是黑心!当我们是冤大头么!”
昨日还夸臊子面痛快的工匠愤愤然地啐了一口,扭头就走。
张记蒸饼的胖掌柜见状,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出声:“哈哈哈!沈小娘子,你这是穷疯了吧?五十文一碗的面?鬼才吃你的!等着关门大吉吧!”
面对潮水般的质疑和嘲讽,沈知意却恍若未闻。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藕色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平静地站在一口咕嘟冒泡、香气极其霸道浓郁的大锅前。
锅旁案上,整齐摆放着十几个小碟,里面盛着各种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配料:深红的肉臊、碧绿的芫荽、嫩黄的笋丝、焦香的炸黄豆、酥脆的油渣、还有几样谁也认不出的、闪着油光或裹着糖霜的神秘配料。
那锅汤的香气实在太诡异了。
它似乎拥有某种魔力,初闻是极致的辛香麻辣,勾得人口舌生津。细嗅之下,又有一股沉稳的肉鲜和骨醇垫底。再品,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果木甜香和烟熏气息缠绕其间,复杂得让人头晕目眩,却又欲罢不能。
起初,无人上前。
人们只是围观的越来越多,议论纷纷,都被这价格和这异香吊足了胃口和好奇心。
终于,一个穿着绸缎、看似某家商号管事的中年人忍不住了,排众而出,摸出五十文钱拍在案上:“娘的!老子倒要尝尝,你这五十文一碗的面,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滋味!要是糊弄人,休怪某砸了你的招牌!”
“客官稍候。”
沈知意面色不变,取过一个海碗,先舀入小半碗熬得浓白如乳、滚烫的骨汤。
接着,她手法快如穿花蝴蝶,依次加入焯好的鲜嫩菜心、一勺炒得喷香的豚肉臊子、一勺酥脆油渣、一撮炸黄豆、几丝嫩笋。
最后,她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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