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玥挑眉,直直与他对视,眸子里满是蔑视与嘲讽。
金教习毕竟不如周玥。她在成为静澜宗宗主之前,在南境就已经立下过无数功绩。多年的经历让她的眸光沉稳锐利,隐含杀意,此时蓦地一对视,金教习的气势就先弱下来了。
他沉住气:“不知周宗主此话何意?难道我那徒儿真的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周玥盯他半晌,却舒眉笑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紧张什么?难道秦宇滨私下里真的德行有亏,你这做师尊的有意包庇,此时被我一问,才紧张成这副样子?”
金教习脸色骤然难看起来:“那自然不是!”
周玥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语,同时收敛笑意,神情厌烦道:“我不在乎是不是。金教习,我知道你想将罪责推在我的小徒儿身上,抑或是剑阁九弟子身上,但我告诉你,只要我周玥在这里,任何形式的栽赃陷害都没门。”
金教习惊惶道:“周宗主严重了,我并非要栽赃陷害……”
贺道临也露出了友好的微笑,温声截断他的解释:“金教习,我这个小师弟一向乖巧,绝不会随意伤害秦师弟的。”
他代掌剑阁事务,一言一行皆有分量。
云拂晓却听得想笑,心中腹诽:裴真确实没有对秦宇滨动手。但说他“乖巧”,是不是你这身为师兄的对他太过溺爱了?
贺道临自己炫耀小师弟还不过瘾,又转过头来,看向云拂晓:“云师妹,你与我这小师弟相处许久,必定是很熟悉了。你来说,我这师弟是不是很听话?”
云拂晓:“……”
你自己炫耀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拉上我?
她是绝对不会说半句违心之言的!
在场各位尊长亦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个方向,纷纷向她投来惊讶的目光。
裴真沉声:“师兄。”
贺道临挑眉,转头对金教习说:“反正,我认为阿真和云师妹在这件事上都没错。金教习若真要审问,至少也得等秦师弟和灵照山派的那两位醒了吧,说不定秦师弟自己也承认是被鬼雾侵染了呢?”
金教习本就是只针对云拂晓一人。但贺道临却巧妙地将事情扩大到裴真身上,为裴真澄清的同时,顺带就将云拂晓也摘了出去。
如此一来,谁都没错。
金教习待要开口反驳,贺道临又笑起来:“况且,金教习没看到我师弟受伤了吗?你自己的弟子如今还重伤在医馆躺着,你不去关心,反倒在这里揪我师弟的错,这是否有些不妥?”
贺道临嗓音温和清朗,又天生一副含笑的好眉眼,纵使语带讥讽,也叫人无法和他置气。
眼见就要僵局,坐在上首的张宗主也出言打圆场道:“好了,审问的事之后再提。他二人方才从棋境出来,又各自负伤,本就该休息的。周宗主,金教习,我看这件事就等秦宇滨和岳殊醒来后再议,如何?”
这本就是金教习护徒心切,态度与言论都失了分寸。此时张宗主是给他个台阶下,他倒不敢不下,低声道:“是。”
张宗主又看向周玥:“周宗主觉得呢?”
周玥托着脸,眸光一转:“秦宇滨被鬼雾控制之前,身上必定会出现某些征兆,比如精神紧绷、比如冲动易怒。这都是鬼雾试图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所造成的现象。此时若及时干预,或许还能将人救回来。”
云拂晓腹诽:当然有征兆。但是秦宇滨自己都没当回事,以为噩梦,他怪谁去?
况且鬼雾这种东西,也不是寻常手段能查出来的。
否则以溟海仙门的严厉程度,秦宇滨早就被抓起来了。
“我这小徒儿身为秦宇滨的队友,却没能及时察觉到异常,也没能捏碎出境符,及时将情况禀报,终至酿成此祸。”
云拂晓忽觉不妙。
周玥眸光微转,笑吟吟地望着她:“所以依我看呢,晓晓虽乖巧,却缺乏实战经验,还是由我亲自将她关起来,好好教导一番,免得她今后若遇到类似情况,再犯同样的错误。”
在场诸人全都听明白了,这是要将云拂晓保护起来,压根不给外人见面的机会。
但周玥这番话说得漂亮,也挑不出错。
她转头看向上首的张宗主:“张宗主,您觉得呢?”
张宗主思索一瞬,也没有回旋余地,颔首:“可。”
“好,”周玥吩咐身后少年,“雨霁,把你小师妹带回静澜岛,关进青霜院。没我的命令,你和挽月都不许靠近。”
赵雨霁拧眉旁听半晌,此时神色明显轻松许多,点头道了声“是”,瞬身到云拂晓面前。
他的眼里都是心疼,但在众人面前还是故作严肃:“师妹,走吧。”
云拂晓没有半句怨言,乖乖点头。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接下来,仙门长辈必然要商讨侍鬼作乱的问题,这就不是他们小辈能听的了。于是在场督查卫成员以及几名弟子都识趣告退。
贺道临本来也对这事没兴趣,严格来说他对别家仙门的事都没兴趣。
他起身和各位长辈们告退以后,便走过来揽住裴真的肩膀,搂着他往殿外走。
云拂晓走到外面林荫道的时候,就听贺道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含着笑意:“阿真,师兄为了等你出棋境已经半天没吃饭了。这你不得好好犒劳我一顿?听说膳堂今日有烤鱿鱼,我们一起去吃?”
这话说的,裴真去棋境参与试炼,反倒要犒劳在外闲坐的贺道临。
这师兄真的靠谱吗?
怎么比赵雨霁还不靠谱?
赵雨霁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好意提醒:“膳堂的烤鱿鱼很辣,不太适合负伤之人。”
他看到裴真的脖颈处缠了绸带,猜出他可能是喉咙受了伤,需要吃些清淡的,需要静养。
“对哦,差点忘了。”贺道临笑吟吟的,“阿真,你的伤势看着也不严重……应该可以吃辣吧?”
裴真:“可以。”
贺道临露齿而笑:“好,我就知道阿真一向很抗造。”
说得裴真像是什么用不废的刀剑一样。
“……”赵雨霁对这师兄弟两人彻底无言,收回视线,“二位开心就好。”
贺道临轻笑,神色认真了点:“多谢赵师兄。”
赵雨霁心累,摆摆手,不再理他。
云拂晓走在赵雨霁身旁,只静静听着,始终没有回头。
贺道临与裴真走在后面不远处,与他们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贺道临心情似乎不错,揽着裴真的肩膀,不停说些闲话:“……大师兄和五师妹知道你去了水云棋境,都对你的成长感到非常欣慰,并且提出要为你准备礼物,庆祝你活着从棋境出来……这话听着有点怪是吧?好像你能活着出来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我说他们对你是不是太溺爱了,要求这么低吗?”
贺道临嘟囔道:“当年我去朝露之境的时候,大师兄就威胁我说不拿到神武剑就别回去见他,到了你这里就是只要活着出来就好,凭什么?我不服。”
裴真听得无言。
前面云拂晓和赵雨霁都憋着笑。
贺道临摇摇头,又说:“还有五师妹,她说要把她亲自养大的灵犀兽送给你,我建议你拒绝。那东西咬人可疼了,脾性又娇气,你会被它烦死的。也就五师妹这么喜欢灵兽的人才有耐心养。对了,大师兄还说回头让你去他的支雨谷住几天,他和大师嫂好久没见你了……不是,说到这里我就很奇怪了,他们俩是准备在支雨谷颐养天年了吗?那地方潮了吧唧的有什么好?成天除了下雨就是起雾,等老了关节会痛死吧……你脖子还有伤就更不能去了。话说你的伤真的没事?缠的一圈圈的,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倒是裴真有点心不在焉的:“不用。”
“……”
贺道临佯怒,勒住他的脖子,痛心疾首道:“我说八句你竟然只回一句!为什么对师兄如此敷衍?难道你的心里有了别人?难道我们不是剑阁第一好了吗?!”
云拂晓听得想笑。
剑阁第一好。
得多幼稚才能想出来这种东西。
裴真被他勒得身体轻晃,两人扭扯片刻,在纷落的花雨里打闹起来。
走在前头的赵雨霁压低声音,疑惑道:“不都说剑阁弟子是煞神吗?怎么这么幼稚?”
云拂晓轻摇头,表示看不懂。
没过两招,贺道临蓦地停了动作,盯着他脖颈处的浅白软绸看,迟疑道:“你这……是否有些大胆了……?”
裴真伸手在脖颈处一触,软绸在两人扭扯之际竟已松散开,露出了肌肤的齿痕与红印。
他神情淡然,将软绸系好,“没什么。”
贺道临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他拍拍裴真的肩,纠结片刻,还是压低声音说:“阿真,看来这姑娘很有……脾气,你要小心。”
裴真无言。
小心什么?
即便再小心,她瞅准机会,还是会不由分说地咬上来。
贺道临却神秘兮兮地不吭声了,一脸“弟大不中留”的感慨。
当然,这句话没能传到前面两人的耳中。
四人漫步在稍显僻静的林荫道,道旁垂枝轻摆,花雨飘落。
直到前方是个岔路口,云拂晓和赵雨霁要往东走,这才借着转身的刹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裴真。
这是个让人很容易感到慵懒的春日午后。
阳光和煦、温柔。风里有溟海三岛独特的潮湿与酥润,是微咸的海洋气息。
裴真走在斑驳的树影里,身上光影流转。
他神情沉静,微风掠过他的额发,那双深黑幽静的眼瞳在阳光照耀下轻轻眯起。唯有颈间缠绕的浅白软绸,为他锋利眉眼染上几分旖旎。
方才贺道临不是说他受伤了吗?
但云拂晓不记得他哪里有伤口。之前在水云棋境内,两人打斗之际,他的格斗技巧也流利熟稔,不存在受伤的迹象。
如此想着,她的视线落在他脖颈的软绸。
刹那间,云拂晓已然回想起那软绸遮掩住的是什么。
怪不得他说可以吃辣。
因为那些伤痕和红印都是她弄出来的,是外伤。
云拂晓抿唇别过脸去,耳尖轰地攀上一层热。
她跟在赵雨霁身后,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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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拂晓和赵雨霁到达静澜岛的时候,恰好碰到祝挽月在道旁摘野果。
祝挽月这两天都留在静澜岛养伤。
她的右手腕无法动弹,但腿脚利索,于是每天在岛上逛来逛去,到处找乐子打发时间。
此时,她的左手便提着一只竹筐,筐里是一些熟透的杏子。
赵雨霁惊道:“挽月,你身上有伤,提这么重的东西做什么?!”
祝挽月尴尬一笑:“师兄,我只是右手腕断了,不是残废,可以适当活动的。
旋即,她对云拂晓说:“晓晓,这边的杏子已经熟得差不多了,我们都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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