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狗亦化作一浓眉大眼的男子,端的是英姿勃勃,神采飞扬,只是伸着舌头的傻样拖了后腿。
堂上乍然多出十一个美男子,文秀有之,飒爽有之,潇洒有之,各式各态,无一不足的,相同的是,皆是一般的英俊,即便立于群仙中也不觉逊色。
镇国司命暗暗赞叹,这狐狸精可真会找人啊......
寒池细细端详谭阿叶的脸庞,唔......似乎确实比他粗糙了些。
镇国司命将这十一人当世的命簿一一念毕后,白玄将其中几个挑出来,道:“大帝请看,这几人皆病逝,定是被那妖狐吸干了阳气,毁了原本寿元,这才精竭而亡。”
长生大帝的视线落到总录身上,总录忙道:“病逝是命数中定下的死法,是否真与柳烟波有关,还是应该问本人最为稳妥。”
镇国司命连连点头附和。
“等等。”
寒池打断了地府总录将说出口的话。
“这十一人中,没有一名姓肖的教书先生吗?”
“有是有...说来不巧,那人已入轮回多时了。”
寒池并不失望,只轻轻“哦”了一声,再不言语。
原来他都知道!
众仙和白玄心中俱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下可大大出乎意料了。
陈情书上所述柳烟波的艳闻方才他们都看在眼里,虽不可尽信,但至少也有三分可信,本以为寒池并不清楚柳烟波与这些男子的往事,这才一时失神,为情所伤郁郁不言。
可现下看来,他是心知肚明,甚至比谁知道的都多哇!
在座满座互相交换了两个眼神,皆暗叹往日见寒池独来独往,本以为他性情疏离,不曾想内心如此火热,竟用情至深到此等地步......
此言一出,宛如在白玄耳畔炸开惊雷。
为了将底牌效用发挥到最强,他摸了底便不再动作,生怕惹来寒池注意,连当日雷部责罚都一字不吐,专等在今天众目睽睽下走完全部程序,再将凡人魂魄提上来作证,定要做个人证物证俱在,才能一气打倒寒池。
几百年来寒池毫无动静,他才笃定这招能打他个猝不及防,他不信自己永远棋差一着。
寒池今日仿佛置身事外,硬是勾着他把手上的牌都撒了出去,到这会儿才突然故意点出这么一句,分明是嘲讽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
不对劲。
白玄越想越觉得诡异,顿时冷汗涔涔,必须得用采补摁死了速速了结!
他咬牙一一盘问魂魄们,确都有同房之事,心下狂喜,要求荧惑星君、长生大帝即刻剥去寒池与柳烟波的神位神籍,捉拿受刑。
跪立的男子们本是全程惶恐垂首,听到此处立刻骚动开来,其中一人猛地抬头,声音颤抖道:
“还请神仙们开恩,放过柳仙子!虽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但仙子她是好人啊!”
“哦?你被她害了性命,为何说她是好人?”星君问道。
这男子虽然极怕,但眼神坚定,此时见容他解释,立刻“咚咚”叩头,胆子也壮了些:
“神仙明鉴!那一世小的虽与柳仙子有情,并不是她强迫于我,她说我前世对她有恩,今生与我结为夫妻回报,还渡了几口真气给我,小的因此容颜不衰,比身边人年轻许多。
只恨小的没福修炼不成,仙子伴我五年后便返天了。自仙子离去后,小人又活了好些年头,始终魂牵梦萦,没想到今日既让我听到仙子的消息,我不愿让仙子蒙受不白之冤!”
白玄脸色大变,正要张口训斥,被长生大帝用眼神制止。
大帝问道:“这前世之恩是?”
此话问的是总录,那男子却以为是在问他,羞涩道:“柳仙子说,前世我为天上的净瓶童子,她为一朵仙葩,终日受我甘露浇灌,这才得道成仙......”
众仙:“......”
这忽悠凡人的套路太过熟悉,但这狐妖渡气的路数又太过奇怪,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
总录小声补充:“他那一世再往前翻也是凡人,和仙家无甚关系。”
白玄心里又落定三分,笑声回荡在堂上:“看到了吧!这就是狐狸精最拿手的低劣把戏!”
转头对男子笑道:“可怜啊,狐狸精胡诌你也信?也配妄想九重天的童子,现下不会真以为自己飞升成仙,想来给旧相好撑腰吧?”
男子怔怔的颓坐在地,再不敢抬头。
“其余人亦是如此吗?”荧惑星君依次问去。
“回、回大仙,在下有个爱妾,但不是什么仙子,因家贫才被我买下,二十年恩爱不减。现在想来,她确实也送过我真气,只是在耳鬓厮磨间,当时并不以为意,此后也如这位兄台一般,容貌久不见老。突然有一天,她留下书信自请出家,我找遍寺庵却再也寻不到了。”
“俺年轻时在山中砍柴迷了路,不知怎么办好,就碰上一个美貌少妇,她说自己寡居此处,丈夫早死了,邀我进家坐坐.......也不知什么真气的,反正第二天大早上就找不到人了,俺以为就是做了个梦,不知这柳烟波是她啊。”
荧惑星君调来他的命簿一看,亦写了“善终”二字,此人后来有妻有子,活到六十八,在凡人里已极圆满了。
十一人问罢,每人口中的柳烟波身份经历都不相同,至多相伴近三十年便消失了,与生死簿中记载寿数皆吻合,而得了她一口不老妖气的,不过其中四人。
听到此处,在座实在做不到克制,眼神精彩纷呈的飞了满天。
镇国司命暗自庆幸,还好没法多人识海传音,不然这火府上空,此刻恐怕比凡间的菜市场还要吵闹。
她瞄到苍光司命一脸不解,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这上司镇日就想着应卯,能明白才鬼了!
渡了真气的四人在这十一人中姿容最为出挑,狐狸精当然不忍皮相衰老,就分去几口妖气加以维持,供自己赏玩。
想到这里,她视线控制不住的偷偷朝寒池脸上溜去,竟发现他面沉如水。
她纳罕道,上神连柳烟波的旧情郎团都能包容,怎的分几口妖气脸色就难看成这样?饶是这四人俊美出众,但寒池与之相比,也不落一丝下风啊?
转念又一想,是了,既然他如此爱重这柳烟波,亲耳听她的旧情人回忆往昔点滴,怎能受得住,种种镇静自持,不过是强撑罢了!这与当众受刑又有何异?
想到此处,投向寒池的目光又多了几丝怜爱。
满堂神仙心思通透,大多与镇国司命想到了一处,此时,寒池身上已集聚了十几道饱含不解、理解、同情、怜悯、惋惜的杂糅目光,简直要把他钻出一个洞来。
每多一个凡人开口,白玄脸色就多难看一分,现在已经比寒池还差了。
还不如不叫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凡人作证,模模糊糊的反而直接将罪坐实,现在倒成了画蛇添足!
他大声喝道:“他们都被那妖狐迷了,能说出什么话来!总录,不是说柳烟波是被个凡人天师封印的?柳烟波的罪状他最明白,还不快将他拿上来!”
地府总录拱手垂眼道:“天师被众妖所害,魂飞魄散,没法拿来了。”
“你!”白玄被噎得怒形于色,他瞪圆了眼,险些和总录拉扯起来,嘴里叫嚷着:
“好好好,我明白了,你们早就和寒池串通好了,来这耍我是不是?九重天改天换代才多少日子,你们就不把真神放在眼里,这么处心作践我!我还告什么寒池徇私,竟忘了整个天宫都沆瀣一气,我是告到自家人脑门子上了!”
众仙暗道:白玄这是知道自己输了,才在这里气急败坏胡搅蛮缠起来。“呈堂证供”听下来,谁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狐狸采人精气修炼见效甚快,一旦采补便控制不住将精气摄干,虽是捷径,但入了邪僻干扰天律,也再难忍受需要旦夕吐纳的漫长修炼法子,往往一发不可收拾从而被诛杀。
这柳烟波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受过高人指点,虽采补凡人,但每个都捏着分寸不多采,不至于毁了原本阳寿,竟成了寻常夫妻一般。因而飞升时天道降下的雷劫足够将采补之过罚尽,即便当下拉到雷部来判,也判不出什么罪过,寒池不察也是情理之中。
但寒池少年得志,内里清傲,即便这次全身而退,白玄将柳烟波的情郎们提溜上来大谈艳史,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九重天,也足够让寒池和柳烟波的颜面尽失,恶心了寒池好几个来回。
见他现下的样子,怕是迷恋的劲头也散了,就算柳烟波能成仙,寒池也不会留了,否则往后如何有脸在九重天行走。
眼见白玄闹得愈发不堪,荧惑星君放出一道霹雳白电,火府瞬间亮如白昼,众仙都亮得一时睁不开眼纷纷回避,地上的魂魄们登时吓晕过去。
荧惑星君的神相如烈焰中的罗刹般狰狞可怖,他的声音伴着劈天彻地的巨响同时逼进耳中:“这里是雷部火府,谁也不得造次!”
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白玄已被移在一旁,跌坐在地上,全身酸软使不出力气。
火府于瞬间又恢复平静,星君示意两神将压制住白玄,缓声道:“寒池上神,你还有什么要说?”
寒池抬起古墨般漆黑的眸子,肃声道:“我决意点化柳烟波,是因相信天道、酆都、九重天的判断,而从始至终少言,如真君所说,因此事确实马虎不得,今日这般验证亦是烦劳各位掌眼,为我拾遗补阙。
柳烟波长于山野,无人教她道理荒唐行事,以致走歧途至窘步,最终被封埋地下;同时却无师自通,采补亦不愿取人性命,待凡人保有几分真情,以致救己免于雷劫的灰飞烟灭。
寒池当日仅是姑射山顶一颗乍开灵智的玗琪木,不知万物法则,镇日只知任性妄为,兴风弄云,搅得天地大乱,若非得句芒真神点化,恐怕与她也并无分别。
我以心性为凭点化她,就如师尊当日点化我一般,但传无尽灯,使冥者皆明,明终不尽,寒池之心,唯此而已。”
语毕,堂中众仙皆整肃面容,连连点头,原先杂乱闪烁的目光再不敢落在他身。
“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上神已得真神真传,百年未见,愈加圆融通达了。九重天圣慈覆世,有教无类,柳烟波既是可传圣道者,还盼望她不负自身机缘,传延上神所成。”
一时间,长生大帝金容赫日,双目似悯似喜,俯身垂下金光,众仙沐万千光缕,皆感通体涤清,眉舒目展,齐道大善。
寒池与众仙一道垂首受教。
“说得在座一个个都掉泪了,可真是感动啊!若那狐狸精闯下大祸,寒池你敢负责吗!”白玄见功败垂成,颓势难挽,已恨得七窍生烟,双眼猩红。
“若有那日,我亲手了解她。”他不疾不徐道。
白玄说不出话了,跌跌撞撞的地上爬起,径自昂首走出门去,星君示意神将拦下:“真君要去哪里?”
他回头恨声道:“不光寒池徇私,雷部枉法也该一并告了去,这里是审不了了,我这就告去凌霄殿,叫天君看看九重天都成了什么样子!”
荧惑星君肃声道:“白玄真君,今日在堂上已多次容你放肆,你还不知错吗?”
白玄冷笑:“呦,知道怕了吧,对付你们只有抬出天君来才行,既然这么想治我的罪,就随我去凌霄殿说个明白!”
正在争执不休之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不疾不徐道:“真君,我也有件要事向火府求证,不知方便吗?”
荧惑星君见是寒池,又看看白玄,面色不自觉和缓两分,道:“上神但说无妨。”
寒池从容的上前一步,沉静如松竹,此时被狂躁的白玄一比,更显得超然出尘。
他缓声说:“七百年前,有个凡人前世身负功德,本应待两世寿终后被指任为一方地仙,却意外早逝,只得转世补足德行。然而往后每一世或是腹死胎中或是早夭,皆无法顺利转生。六洞宫只得寻来九重天相看,正好找到了我。”
他顿了顿,目光停在群仙其中一人,又道:“原来那魂魄只余空壳,内里残破不堪,形骨无存,尚可补全,魂神破碎,便无法挽回了,因而无法转世。我在缝隙处发现了灼伤痕迹,形状正像是真神的印记。”
听闻寒池所言,长生大帝奇道:“竟有此等异事?若是隐世的真神下降投胎转世,也不至于无法转生,更不会指其为地仙,岂非颠倒了乾坤?”
座下一直沉默的苍光司命忙道:“大帝所言甚是,指任地仙由我司命府负责,真神神魄独一无二,绝不会出此纰漏,只有凡人躯壳承受不住外力强行侵入,才会被震成碎片。”
寒池点头,余光瞥见身旁一人低头不语,微微一笑:“听闻六洞宫当日向司命府派去了文书说明,那凡人的名字叫林青阳,只需一看便知。”
白玄的脸色唰得煞白下来,方才他就听着不对,现在终于记起了“林青阳”这个名字,暗暗攥紧了拳要走,却又觉不打自招,只得强撑着站在原地,万一能蒙混过关呢。
“正是!”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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