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被烟花染得色彩斑澜,丹阳的沉郁只维持了一刹,目光很快被眼前的人间万象所吸引。
沿街几只狮子在嬉戏,彩楼挂满花灯,丰安像是又过了一个年,一朵朵烟花炸开,五彩缤纷地往丰安城坠落。
“好有钱啊——”
“真有钱啊——”
颜芷揽过丹阳:“人人都说我淇东富庶,错了,这北边才是富得流油。”
丹阳也是一脸羡慕:“即便是在长京,我也不常见过这样的盛景,可这霍家刚打完仗就如此奢靡,到底是哪儿来的钱?”
她仰头看得脖子都酸了,霍昀廷站在她身后:“喜欢吗?”
她点了点头,一朵烟火在头顶上燃起,她哇了一声,拉着颜芷跑到长街对面的一处戏台上。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潮,霍昀廷看见她脸上蒙着一层光,跟颜芷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聊什么,两人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烟花经久不散,几乎要把整个丰安映成不夜之城,人群里不断发出少女的惊叹,丹阳一回头,发现霍昀廷不见了。
她费力从人堆里挤出去,站在街边等了好久,好半天过去都没见霍昀廷人影,有人在背后拍她,是一个戴面具的傀儡师。
傀儡师往她手里塞了盏花灯,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丹阳不明就里,原本她出于谨慎不想跟上去,但心却像被那盏花灯拴住,脚步不由自主地跟随那人往热闹外走。
一直来到摇光楼后的一处观景台,这里没什么人,平地一座挂满花灯彩带的彩楼,又一朵烟花绽开,霍昀廷站在光影深处,仿佛正在等她。
丹阳浮起甜蜜的笑,捧着花灯跑向他,又在距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她心跳加速地望着他,手心莫名捏出汗来:“我方才一直在找你,你去干什么了?”
霍昀廷:“给你找烟花。”
空中烟花不要钱似的放,全城欢呼,丹阳压着狂跳不止的心,什么话也没说,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颊边微凉,霍昀廷望着丹阳那张熠熠生辉的脸蛋,主动上前一步,抬手捧住继续吻下去。
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狂轰滥炸,整个天幕亮如白昼,丰安寂静的一隅里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丹阳窝在霍昀廷怀里:“霍吟曦,谢谢你。”
“开心了吗?”
“嗯。”丹阳说:“烟花很漂亮,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霍昀廷在巨大的花束里拥抱她:“不必羡慕旁人,你比他有钱。”
长街上的风与欢笑川流不息,慕图权从摇光楼出来,负手站在楼前的台阶注视过往的百姓。
一个声音温暖地传来:“父王。”
慕图权转过头。
丹阳上前说:“父王,我会在淇东军里好好打仗的,以后等我们把苍冥人赶出去,大雍每个人一定都能过上好日子。”
慕图权看着女儿的小脸,点头摆手:“嗯,父王没事,玩儿去吧。”
丹阳想陪陪他,但霍昀廷过来把她拉走了:“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吧,有些事要自己想得明白才行,旁人说再多都是徒劳的。”
二人手拉手走在奉阳大街上,天快亮了,一整夜烟火燃尽,丹阳在宴席上没吃多少东西,站在吃食摊子前拔不动腿。
霍昀廷瞧出她的口水,皱眉说:“回家吃吧,这里能有什么可吃的。”
丹阳已经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炸糖糕了,趁着热乎咬了一口,里头裹着绵密的豆沙。
她大呼小叫:“真好吃!是甜的哎,你尝尝——”
“不要。”霍昀廷后退一步,对她递到嘴边的东西嫌弃至极。
丹阳促狭地斜了他一眼:“金贵死了,往后去我家,你完了。”
她吃完炸糖糕,擦着手问他:“霍掌教,虽说这丰安东部几州的土地还算肥沃,但再肥也肥不过淇东吧,再者土里也生不出银子来,霍凛为什么这么有钱?”
“因为我母亲。”
丹阳立刻抬头去看他,面上露出不可思议又略带心疼的表情。
霍昀廷的表情很是平淡,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母亲不是大雍人。”
“她隶属斡仑三部,当年铁努尔想要贵族之女和亲大雍官员。可那时候,世族大族都不愿意迎娶一个蛮夷女子,唯有霍凛好美色,铁努尔为了我母亲能顺利嫁入霍家,答应以北方的一座金矿为嫁妆。”
“……金矿!!”
“嗯,我母亲为霍凛带来一座金矿。”
这事丹阳闻所未闻,铁努尔当年的和亲之策她也是道听途说,只听说这位斡仑君主爱慕中原文化爱到走火入魔,甚至痴迷到想要与大雍通婚。
但自负的大雍在那时已开始主张封境,寻常官员根本瞧不上斡仑女子,唯有身处一方世家的霍凛不信这个邪。
丹阳困惑:“即使铁努尔想与大雍通婚,但嫁一女就送一座金矿,斡仑十三部也不大,能有多少够他陪嫁的呢,他又图什么啊?”
“图一幅画。”霍昀廷:“《千里风光图》,你应该知道这幅画,我母亲入大雍,正是为了替铁努尔寻找这幅画。”
丹阳对《千里风光图》并不陌生,那是昭宁帝此生最得意的作品,但很早就失踪了,早到她一个在慕图皇后身边长大的孩子也从未见过真迹。
“这幅画早就不见了,连我都没见过。”
“当年先帝为此画大设风华宴,铺张奢靡,引得御史进谏,那画在风华宴不久后就被封存起来了。长京沦陷时,斡仑兵把建昌宫搬空了也没找到它。看来这个铁努尔是真文痴!金矿换画,想来先帝泉下有知,是该为自己的文采叹服呢,还是该遗憾自己才华盖世,却半分没用到朝政上呢。”
霍昀廷道:“你觉得铁努尔只是文痴?”
“其实未必,他的手段比戈兰天虎高明多了!他太清楚一方文教的力量了,那远非苍冥信奉的蛮力可比。大雍数百年国祚,以儒定礼,以法修国,即便在昭宁劫后快死透了,还能凭机关术续命。机关术源自墨家一族,儒、墨、法……百家之力合而为一,能让社稷起死回生。”
“丹阳,诸子文教是大雍最宝贵的财富,换了你是铁努尔,能不眼红吗?”
丹阳恍然大悟的同时,近乎要倒吸一口凉气。如今的大雍是块肥肉,她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苍冥圈地跑马,可铁努尔想的却是从骨子里侵占大雍,敲骨吸髓地据为己有。
她扭头:“他才不会得逞的。”
霍昀廷牵着她的手:“弱肉强食,大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业果从大雍初年就埋下了。萧氏蒙住双目,自欺欺人,霍凛有一点说对了,你父王愚忠。”
丹阳失落:“我姑姑曾经反抗过,只是失败了。”
她提到姑姑,霍昀廷变戏法似地摸出一枚玉佩,拎着缨络往她面前一晃:“看——”
丹阳眼睛一亮:“我的玉佩,你什么时候替我赎回来的!”
霍昀廷给她重新挂回腰间:“以后别再当了,你姑姑留给你的东西都卖了吧!慕图丹阳,你可真掉进钱眼里了。”
承元十一年春,平北平息苍冥之乱,同一时间,神行营带着霍凛不称帝不南下的承诺回京,淇东军连吃带拿地回家归位。
大雍能在绝境里苦熬多年,其实与各世家有直接关系。正如霍凛所言,他、慕图权、颜雨霖、沈青锐,或许这群老将秉性不一,互看不顺眼,但他们都为同一个理想奔波。
家国中兴,强寇不往。
奉阳大街恢复昔日生机,城外一众神行军整装待发。丹阳避开众人,揽过定宇的肩膀,小公子已经高出她许多,姐弟俩窃窃私语地走出好远。
一直到四下没人,丹阳一巴掌呼过去:“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从长京跑到丰安,谁给你的能耐!这次要不是父王退兵,你脑袋早飞了。”
“这能怪我吗?我让父王带我来,他非不带,我怕他再打你嘛!只好偷偷跑来了。”
他脖子上还缠着绷带,丹阳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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