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安共有六处城门,每一处都守着两辆飞焰车。城东南虽然破开一个角,但幸而丹阳在去霍家之前,吩咐温香他们先去查了城墙防御。
残缺的丰安城里两军交战,血流漂杵。藏流阁第一次出动大批守城器械,几个平日只知埋头苦干的机甲师亲眼见证自己的宝贝发威,个顶个地激动起来。
他们甚至在数落起丰安堪比豆腐渣的城墙结构,恨不得就此拆了重垒。
温香站在高处,亲自扳开机关,焰弹轰然一声腾出,落地时威力无穷。
城下顷刻就多了几具残尸,焦土再度染红。她拍掉手上的灰尘,笑着说:“刘叔,这批货不错啊!就是动静大了点儿,记得回去改改。”
“不改不改,改起来多折腾啊!”
刘掌柜抹去脸上的汗,有条不紊地补墙:“动静大些好,听着热闹!哎呀你看这墙体,脆得一碰就掉渣,也难怪就买了这些火药。”
“我可不喜欢这种热闹!你们怎么还随身带着江米汁跟白矾?”
温香嘀咕一声,转头也加入城墙研究阵里,最终几个老机甲师一致得出结论:丰安这墙但凡交给他们来垒,就这一□□量一准儿塌不了。
憋闷的地洞里流出断断续续的啜泣,最里面的人已经要被挤死了,可外面还在不断进人,整个地洞就像一只要被撑破的大麻袋。
哭声终于绝望地爆发,进不去的人开始相互厮打、争抢、推搡,一部分百姓没有地洞可藏身,只好在大街上疯狂奔逃。
丹阳守在城墙上,身侧飞来碎砖瓦砺,她惆怅道:“对不起。”
攻城车巨响连天,霍凛大声问:“你说什么?”
“是我猜错了。”
她以为那些火药是要炸城,这个想法误导了霍凛,也错过了防御的最佳时机。
霍凛像看傻子似的瞧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她,此刻丰安已经没了:“小丫头,走吧!你爹来了,找你爹去。”
丹阳狠狠回瞪他:“我才不走。”
平北的鸢在天上横冲直撞,天幕被撕得粉碎,鸢鸣声要掀翻整个苍穹。没有鸢,丹阳就只能在地上跑,长剑碰上苍冥军的弯刀,冷汗一下浸透她的虎口。
男女力量有悬殊,她被逼得步步后退,后头又一记刀锋险些划破她的后背,这时候,长箭飞来将偷袭者打偏。
又一箭射穿了对面苍冥兵的脑袋,马蹄急速穿过尸山,颜芷持弓问她:“怎么就你自己啊!霍昀廷呢?”
“他还在平州,少帅小心!”
一支小队包围了他们,颜芷是大雍唯一的女将军,不少苍冥兵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见她出现,全都一窝蜂似的冲上来,颜芷左右拼搏,踏马狂跃。
丹阳在阵前冲锋,她刚斩下一颗人头,就听见颜芷扯着嗓子说:“丹阳你去疏散百姓!离开这里,地洞里的人都出来了!”
“好——”
眼下最乱的不是战场,而是丰安人心,地洞盛不开太多人,百姓为了活命都开始自相残杀了。一部分人逃到街上,又遇上苍冥兵在城里作乱,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跑,有些人正试图顺着破墙洞口逃出城去。
丹阳冲出包围圈,在街上召唤仓皇失措的百姓。
可他们能去哪里?真要出了丰安城,举目烽火烟沙,依旧无处可去。
败城之民本就无家可归,遥想当年那场大战里,多少百姓被敌军赶着从一座城迁徙到另外一座城,可是没有州府肯接纳他们,因为接纳就要开城门,城门一开,敌军就进来了。
当时的大雍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百姓聚集在一方陌生的城下,敌军当着守城主将的面大肆屠杀,有的主将在绝望中选择自刎。
将军的血与百姓的血,染红了大雍半壁江山。
时至今日,丹阳耳畔是震天动地的哭声,她自己也迷茫了,她从天上落下,忽而发觉自己渺小无能。她出身慕图一族,骨子里刻着救国救民的家训。
可她谁也救不了,她甚至连救自己都勉强。
丹阳在寒夜里鼓足勇气:“平北的百姓们!丰安不会有事的,你们要走我不拦着,出了丰安,就往北方去吧,走!!”
弯月升浮,模糊的边缘像一把锋利的白刃,山峦间堆叠的褶皱里,灌出凛冽的风,风压在丹阳的脸上,在她衣裳上凝了层白霜。
前方一队铁骑隐约现出轮廓,在汹涌的夜色里如同急跳的脉搏。
丹阳于人潮中眺望一眼,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激动道:“是我夫君的人来了!有人救你们了,快跟上来。”
大批百姓跟着她往北跑,虽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可丹阳突然不走了,有一小半人也跟着停下,在月色里默默望着她。
丹阳被那一道道无法描述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仿佛她只要丢下他们,就成了千古罪人。
“我不能送你们了。”
犹豫片刻,丹阳还是说:“北方有我夫君的人,你们可以学他逃出平北,逃出大雍!去吧,祝你们一路平安。”
她一生无法理解的无国无家,在此刻被逼出了几分道理,这让丹阳很是痛苦。
但一位年轻人说:“姑娘,我们不走了,一起回去吧!平北人人为兵,王爷还在等着我们,我们愿与丰安共存亡。”
“对,我们要与丰安共存亡。”
其他百姓开始附和,谁也不知道前方有几重生机,如果决定不了在哪里生,至少要决定在哪里死去。
“回去吧!如果丰安没了,我们就没有家了,哪里都不是我们的丰安城。”
原本急着逃生的百姓逐渐围住了她,那一道道眼神让丹阳有种重生的奇感,她当机立断,调转马头。
笑靥绽放,大手一挥:“想回去的跟我走!我夫君是开武库的,等我回去就给你们拿刀!”
于是好不容易挤出城的丰安百姓又跑了回去。
丹阳好像一个带兵的将军,她身先士卒地开路,手中剑锋过处无一活口,无数百姓举着锄头铁锹,乌压压地随她向城里涌。
城内已然一团乱麻。平北军、淇东军、神行军,三方混战突袭诡谲的苍冥军,几方飞鸢盘旋低错,或升高或落低,城里开始烧起大火。
过往的一切,再次在丹阳眼前上演,但又陡然扭转。
入了城后,她用指尖抵唇吹了一声响亮的长哨,还在城上忙活补墙的那群机甲师齐刷刷冒头:“属下在!!”
丹阳在人群里振臂高呼,裙裾飞扬:“贵阁的军械机甲,今日本郡主都买了!!”
藏流阁在丰安的几处仓库全部打开,各种刀枪剑戟一应运出,全城百姓都从地洞里跑了出来,听闻这里有人在发兵器,纷纷嚷着要跟王爷一起守丰安。
百姓越来越多,长街上的苍冥兵傻了眼。
霍凛依然在城墙上不肯退后,他望着城里的场景,由衷叹了句:“他爷爷的!我丰安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啊!”
温香看到广玉了,她笔直而单薄地立在人群中,漫天火光,一双宁静淡泊的眸子转过来,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半是担忧半是自豪。
她嫣红的唇含起一抹笑,温香从来敬佩少主,也突然觉得自己同他一样了。
寒沙降临夜空,鬼魅无处遁行。
霍昀廷飞到丰安城上,脚下的万家灯火烧成灰烬。他打了个响指,侧身从一队鬼头鸢里飞过,旋身逼歪他们的云际,几颗焰弹毁天灭地。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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