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阳光格外刺眼,天上的云稀薄寡淡,秋风习习拂过枝头发出漱漱的声音,沈星雨踩过落叶,嘎吱嘎吱的脆响是寂寥的乐章。
出门前,洛雯关切的问:“你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吗?”
沈星雨:“没事的阿姨,我总是要面对的。”
洛雯还是很不放心:“那你有什么事就给阿姨打电话啊。”
沈星雨:“嗯嗯,放心吧阿姨。”
沈梵澄在学术圈里不是默默无闻的存在,他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律师也收到通知了,周末早些时候发消息给沈星雨约他见面,沈星雨昨晚才看到,就约在了周一。
去年某天沈梵澄觉得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联系了张律师进行了财产公证,立了遗嘱。
张律师:“沈教授的事,我深感遗憾,请节哀。”
沈星雨:“谢谢。”
张律师:“这是他的遗嘱,里面注明了三套房产,股票,银行账户以及两辆车,都是留给你的。”
沈星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律师:“去年四月份的时候,有一套小独栋是今年上半年新加的,本来是送给你的成年礼物,他怕自己有什么万一,就提前准备了,他一直觉得很抱歉这么多年没有给你过过一次生日。”
沈星雨难以置信,“他早就知道自己…快死了?”
张律师:“那倒也不是,他是觉得有时候身体不舒服,想着忙完这个课题就去好好检查一下,结果…准备这些只是防患未然,他怕自己要是有个万一,你一个人处理不好,这份遗嘱来来回回修改了很多次,他总怕不够完备,怕你受委屈。”
沈星雨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出事务所的。
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工作就那么重要吗?
在背后偷偷准备这些以为我会高兴吗?
有些事如果不能当面说清楚那还有什么意义?
要是真想补偿,就该活久一点把欠我的陪伴加倍还给我,而不是费心思立遗嘱。
为什么…要跟我…这么别扭啊…
按照沈梵澄的意愿,他不想办葬礼,火化之后就安葬在自己的爱人和女儿旁边。
告别仪式在周三,这次凌熠也请了天假,和凌夫妇陪沈星雨一起去了殡仪馆。
免了繁杂的程序,一切都进行的很快,当天下午,沈梵澄的骨灰就葬在了沈星雨去过无数次的墓园里。
厚重的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要坠下来一样,压抑与冷漠化作雨滴,一颗一颗砸向地面,淅淅沥沥的雨冲刷着崭新的墓碑。
沈星雨跪下身,用手抹去祭台上的积水,将洁白的马蹄莲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他沉默着,想说的话太多了,如决堤的洪水般被堵在细细的喉咙里。
沈星雨温润的额头贴上了冰冷的石碑,即便用自己全部的体温也捂不热那块坚硬的石头。
“外公,我很好,不用担心,您想说的话我都收到了”,沈星雨顿了一会儿,这氛围已经足够悲凉了,他不想再说伤心事了,“您还记得凌熠吗?”
凌熠在沈星雨身边半跪下身,放了一捧秋菊。
“他很照顾我,叔叔阿姨也是,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您放心吧。”
洛雯是个极致感性又极致理性的人,凌书安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洛雯,自己的鼻尖也轻抽起来,眼眶泛着红。
洛雯将手搭上墓碑,闭眼很虔诚的祈祷,她与沈梵澄有过数面之缘,很欣赏他的为人。
凌书安带了一瓶酒给沈梵澄,“沈教授放心吧,有我们呢,星雨不会受委屈的。”
临走前,沈星雨最后一次驻足回头遥遥望了一眼。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对我好,我不是孤苦伶仃的,放心吧。
沈星雨最后一次哭是拿着火化证明和死亡证明去派出所给沈梵澄办理销户。
差不多一年前的这时候,他和凌熠见义勇为就是这个派出所出的警。
沈星雨记得很清楚,那天沈梵澄罕见的没有吝啬他的夸奖,对他来说其实已经过了很多年,但他依然能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
时过境迁,沈星雨在派出所前院那棵香樟树投下的阴影里驻足不前,他在收起户口本前最后打开看了一眼原户主页,细长的手指一一划过姓名,年龄…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抚摸婴儿的面颊,最终停留在那枚扎眼的死亡注销章上,酸涩从胸腔涌向喉间。
一片落叶落在了他的右肩,正好是沈梵澄那天拍过的地方,沈星雨捡起那片落叶,拈在手里静静注视了片刻,而后轻轻笑了,他将那片黄叶抚平,仔细地夹在户口本里,抬手用手背蹭掉了眼角的泪水。
仿佛冥冥之中,外公那双温暖干燥的手正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依旧是西装革履,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背头,即便脊背已不如年轻时那般挺拔,却依然浑身散发着温文儒雅的气质,他说:“往前走,别回头”,语气带着让沈星雨陌生的溺爱。
往前走。
嗯。
别回头。
不回头。
不要原谅我。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您。
星雨,我一直都爱着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后悔了…可是太晚了。
不晚,您的爱意都传达到了。
我也爱您。
当爱意开始燃烧,脚步便不再沉重,在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之前,没有人会真正意义上的离开。
差不多一个星期沈星雨就处理完了所有事。
他也没打算再接着请假,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与其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悲伤氛围里,倒不如换个环境待待,更何况下周前两天是月考,考试请假的程序只会更加繁琐,还不如不请。
一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课题组的老师会把题目整体提升一个难度。
因此,月考后的第一个上学日,学校里的氛围肉眼可见的压抑,一天之内,各科的成绩都会接连公布。
谭思乐一路上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个脑袋,往常遇到熟人他能闲聊一路,就算到了教室门口也依依不舍,有说不完的话,今天他连抬手回应别人招呼的精神都没有。
“啊!考砸了,这次绝对要班级垫底了”,谭思乐在心里念经。
即便在实验班垫底,年级名次也不会差到哪去,但总归是垫底,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沈星雨本来打算这周就回家住的,但洛雯不放心他一个人,坚持要他留下。
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这样的日常让感觉变得迟钝,像一剂十分有效的止痛药,好像那些瘆人的风雨都被阻隔在沈星雨触碰不到的地方。
数学和英语的卷子已经改完了,被来得早的同学领回来分发下去。
凌熠和沈星雨的数学成绩一样,应该是发卷子的同学没注意搞错了,发混了。
凌熠打眼一看都是对号,好奇分扣在哪了,就随手翻了下一,他把卷子递给沈星雨,“压轴题第二问导数符号写错了,好可惜,不然能拿满分的。”
沈星雨接过来看了一眼,“啊,是笔误”,相比之下凌熠的错题就显眼多了,他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你这个选择题第一题选错是什么情况?”
凌熠:“哈?”
沈星雨:“集合问题选错了,估计毕业之前老李每见你一次就会念叨一次。”
凌熠摸摸后脑勺,“啊哈哈,我躲着他点还不行吗?”
沈星雨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身上一沉,想说的话全都被压回去了。
谭思乐勾住了沈星雨的肩膀,迫使他向自己这边倾身,“同桌同桌,你可算来了,你怎么请了这么久的假?生病了吗?现在好了吗?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不在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虽然沈星雨不怎么搭腔,但谭思乐总不能上课嘴闲的时候对着空气讲话,所以他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沈星雨来上学。
因为和凌熠还有他爸妈相处久了,沈星雨似乎也越来越能接受别人稍微冒犯到他自我设定的安全领域了,“主要是因为随堂小测没得抄吧。”
确实,这个原因占的比重也很大,谭思乐松手假笑,“诶嘿嘿,瞎说什么呢,明明是因为好久不见,单纯想你,真的!”
沈星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啧。”
“我靠!145!疯了吧!你一周没上课,这么难的题还考145?你还是人吗?简直不要太离谱!”谭思乐这才看见桌子上的卷子,他赶忙翻出自己压在英语卷子下面的数学卷,看分之前先闭眼祈祷了一下,“及格及格,拜托拜托!”
沈星雨瞥了一眼,张口就来:“没及格,89。”
“???”谭思乐简直想原地去世,在惊愕中睁眼一看,“靠,你骗人!”
沈星雨和凌熠都在憋笑。
谭思乐用手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及格就好!及格就好!及格了就不用被老李追杀了,我是真怕这老头,脾气是真的凶。”
“你们不会都考这么高吧?这次题明明很难啊!学霸你多少?”谭思乐问凌熠。
“145”,凌熠如实回答。
“当我没问…”谭思乐扶额无语,“那班长呢?班长考了多少?”
叶琛还没来,凌熠帮他看了一眼,“150…”
谭思乐:“你们都是魔鬼吧…突然很想换座位…我在这显得格格不入。”
沈星雨:“得了吧,黎老师才不会答应给你换,除了这里,你坐哪都能开个相声社和德云社抢饭碗。”
谭思乐:“哦~原来你也知道不爱搭理人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